仙首平日裡雖然冷淡,卻並不苛刻,唯獨在閉關一事上格外嚴苛,據說閉關時留在山上之人,無一不音訊全失。
而對於那些動了歪心思,想要一探究竟的人,則是以雷霆手段肅清,以儆效尤。青秀回想起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人的哀鳴似乎仍在崑崙萬仞之下尖銳迴蕩。
她忍不住去覷視對方的神色——還是那樣冷淡的臉,不見暖意,卻也沒有怒意。
但當時宛如碾碎一顆塵埃一樣,輕飄飄捏碎奸細的神魂時,對方也是這樣的神情。
「汪嗷……」響亮的犬吠打破了沉寂,寧祐困惑地看著兩人,他不知內情,只想著為什麼青秀半天不接話,濯爾清不是都說不怪她了嘛。
所有人都看向小狗,見對方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從青秀懷裡爬出來,然後過去扒拉仙首的腳踝,在眾人忍不住屏氣、捏了一把汗時,仙首彎腰將白團兒抱了起來,似乎準備轉身離開。
「仙首,您……」青秀忍不住道,「您不生氣?」
不知道問哪件事。
濯爾清神色不變:「你一無背叛之心,二無背叛之實,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濯爾清頓了一下,看見小狗豎起耳朵,伸手攏住對方腦袋,「他出現在崑崙山,為我收留,是天緣。」
「冒犯禁令,是無心之失,不知者何辜。他能無事,是天意。」
他難得解釋,平緩而冷靜的話語下潛藏著生澀。
仙首本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他只需要按照心意行動……因為他是仙首,強於任何人,也區別於任何人。
但也正因如此,他需要接受誤讀。
他說不怪你,其實只是字面意思,卻仍會被誤解,他說不生氣,也沒有人會相信。
濯爾清說完,就離開了此處。
寧祐早就累了,因著濯爾清回來,興奮之下顯得活蹦亂跳,到了現在,放鬆下來,趴在仙首臂彎便安心地沉沉睡著了。
濯爾清摸了摸他,視線在自己手上的咬痕停留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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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濯爾清回來後,寧祐悠閒的日子也回來了,每日除了睡覺便是吃喝玩樂。
更重要的是,對方似乎對閉關時的事情沒有印象,這讓寧祐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他有些不好意思讓對方知道因雙元定靈丹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明明對方是玄枵時,他就絕不會羞恥,只會一爪子甩過去。
「小狗,來。」
不遠處站在樹下的濯爾清出聲,打斷了寧祐的遐思,寧祐抖了抖耳朵,抖掉上面的樹葉花瓣,才從一堆樹葉里跑出來。
濯爾清還是沒有給他取名字,需要的時候也不過是小狗小狗的喊。一般來說,養什麼狸奴小寵,都會起個名字吧,老這麼喊,總覺得很敷衍。
連玄枵都會提出要給他起個名字呢!
他一不小心就說出了聲。
濯爾清:「……」
等小狗噠噠跑到自己面前,他解釋道:「你既已有自己的名字,我也不便替你改名易姓。之前玄枵問你,你不肯說,我以為你不高興講這些,便沒有問。」
他停頓了一下,說:「你與他更親昵。」
關係更好的人都不願說,何況他呢。
寧祐沒聽出來仙首那點自己也沒意識到的酸意,只是忽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按濯爾清這麼說,濯爾清和玄枵,記憶難道是互通的?那他和玄枵之前……
「沒有。」濯爾清搖頭,「只是偶爾能夠感知到,大部分時候,被對方的意識壓制時,另一方都會陷入沉睡。」
寧祐於是放心了。
還有啊,自從濯爾清這次出關,崑崙山巔的氣候就開始變暖,衍上仙宮的層層積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濕潤的泥土、發芽的野草,就連池子裡的魚都活躍起來。
比山下人間晚了一些的春天,似乎終於度過一萬階台階,吹到了此處。
對於寧祐來說,或者說對於小狗來說,這實在是個好消息,終日不變的冬景再美,也還是會膩的,比起沉悶的冬天,還是生機勃勃的春季更好。
比如說,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