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少爺?終於醒了?」
寧祐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聽見了玄枵陰陽怪氣的聲音,他往旁邊看去,玄枵靠在床頭,手裡正拿著一疊宣紙,似乎剛剛正在翻看……
玄枵注意到他的視線,晃了晃宣紙:「你抄的太上心經,字怎麼跟雞抓的一樣。」
寧祐頓時從迷迷瞪瞪的困意里清醒過來,想從他手裡搶走宣紙:「還給我,你看這東西做什麼?」
「不給。」玄枵輕輕一抖,那些紙便從他指尖消失了,他順手從兩肋抱住寧祐,輕鬆地將人舉起來掂了掂。
寧祐臉漲得通紅,在空中掙扎,看起來很想罵髒話,還沒開口就聽見懶散的聲音傳來——
「滾開、混帳、不許……」
玄枵笑眯眯的,從下而上看著他,「怎麼罵人都不會,罵來罵去就這幾個詞兒?」
「教你點髒的……」他湊近寧祐,帶著笑意、無聲說了幾個字。
寧祐宛如被點了穴,像個僵硬的木偶,瞠目結舌、面紅耳赤、無言以對,他訥訥半天:「你……」
「好輕啊右右,這樣怎麼拿得動劍。」玄枵輕笑一聲,轉移話題,「吃了我和濯爾清這麼多靈力,怎麼不見長肉?」
他嘟囔,活生生講得寧祐像個吸人精|氣的妖精。
他正要再說些什麼,就感覺手裡一輕,少年忍無可忍化作白色的毛絨糰子從他手中竄走,落到地上。
寧祐本就和四隻爪子磨合一般,又跑得太倉促,愣是摔了個敦實,在地上往前滾了好幾圈,直到被一團柔軟的黑色陰影攔住。
那陰影獻寶一樣,把被網住的小狗托到玄枵面前,玄枵把小狗抓起來,翻來覆去看了一圈:「唔,還好沒摔壞。」
「跑什麼?」他和小狗的豆豆眼對視,那黑色珠子裡滿是惱怒,在對方抬起爪子前,他說,「再跑我可不教你了。」
寧祐原本要砸下去的爪子,頓時收了力,軟綿綿按在對方臉頰上,猶疑半天,沙啞的少年音終於響起:「……教什麼?」
「練劍。」玄枵正在打量看小狗那驟然豎起的耳朵,實在太好懂了,他忍住笑,「入道修行我幫不了你,教個劍法還不輕鬆?」
小狗肉乎乎的臉頰頓時糾結地皺在一起,看上去正在「對方又在打什麼壞心思」和「但是他說教我練劍」來回橫跳,爪子也不自覺抓成一團。
過了一會,寧祐問:「真的?」
玄枵一邊捏他爪子,一邊說:「真的。」
寧祐信了。玄枵也確實教他劍法了。
但前置條件簡直長得讓寧祐想要咬死對方——
「先陪我吃頓飯?」玄枵合上小狗兩隻爪子,做出合十祈求的動作,不甚走心道,「拜託、拜託。」
小狗從他手裡抽出爪子,跳下書案跑走。
玄枵看著對方圓圓的背影跑出屋子,過了一會才聽見寧祐的聲音:「……我去換衣服。」
那聲音越跑越遠,玄枵拿著那一沓宣紙,在原地站了一會,忍不住笑起來——他的小狗,實在是……實在是可憐可愛得要命。
他沒有跟過去,而是在原地等待。
出於一種微妙的心情,像是期待一份禮物的感覺。
不過半刻鐘,他就聽見了少年人匆匆的腳步,那腳步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他面前。
玄枵抬頭,視線從下往上,掃過一雙白靴,再上是橙底白金紋的圓領袍,腰間束帶,往下垂落流蘇,看上去既簡單利落、又輕快活潑。
寧祐束了發,露出了白玉般的耳垂,此時有點不好意思地板著臉,耳尖泛著不明顯的紅——
「餵、怎麼不說話,不吃飯了嗎?」他乾巴巴道。
玄枵湊近他,手攬過他的腰,不過卻難得沒做什麼輕薄的事情,只是一觸即離,寧祐聽見了清脆的聲響,低下頭去看,才發現腰間多了一串玉佩。
「總覺得那塊空空落落的。」玄枵順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沒別的東西能用,這個送你。」
以往他見那些仙家大族的子弟,往往配飾繁多,以彰顯族中寵愛,那腰間掛許多金銀玉飾,走起路來叮噹作響,玄枵總覺得累贅、無聊。
換到寧祐這,便忽然了悟,何為環佩相擊,玉聲璆然,玉色照人。
玄枵往外走:「走吧,帶你吃飯。」
他生得高,走得快,寧祐不得不小跑兩步追上。玄枵聽見那一串清脆的叮噹聲,勾了勾唇角。
寧祐跟著玄枵左繞右繞,最終站在庖房前,一時無語。
他看向正捲起衣袖、準備大幹一場卻明顯似懂非懂的玄枵:「你叫我吃飯,是準備自己做?」
「嗯?侍女都被遣下山了。」玄枵說。
寧祐看著他從柜子里翻出食材:「你會做飯?其實不吃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