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死了之後……
「如果成功,我會怎麼樣?」寧祐問。
濯爾清回神,良久說出來一句話:「你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我的身體?」寧祐皺眉,「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濯爾清似乎不願意告訴他,但最後還是開口道:「你自殺後,神魂脫離身體,按照世俗說法,確乎是死了。」
「但有人用陣法吊住了你最後一口氣。」
「也就是說,你的肉身尚且存在。」
他說:「如果我成功了,便沒有機會再偷偷為你改變過去——唯有我死去時,才會有這樣多的能量。」
「但我會稍微做一點手腳,改變一點無關緊要的東西,並非過去而是未來的內容。比如你自殺後的結局。」
「你需要多久?」寧祐問。
濯爾清眨眨眼:「很久很久,幾百年。但是對現世來說,可能只是半刻鐘。」
「那我等著。」寧祐說,「我就在這裡等著,等被拉回肉身,就繼續在肉身里等你,你要帶著禮物,去接我。」
「我已經等了你很久了……哥哥。」
「這一次不要再失約。」
他被打磨太久,不再是年幼時那樣直白熱烈的性格,沒有辦法再那樣坦然地表達自己的愛和心情。
這樣的表達,已經竭盡全力了。
他希望濯爾清,希望玄枵,能明白他那點殘存的真心。
濯爾清看著他,終於難以自抑,俯下身,按著寧祐後頸,輕吻了一下他的唇:「我會的,不會等太久。」
「所有人都會等著的。」寧祐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弱小的、貧賤的人過著如何的生活,他只是千千萬萬人之一。
所以他明白濯爾清,也真心地期盼新世界——即便他要回到牢籠,要再一次面對自己的過去。
濯爾清鬆開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笑起來:「跟我去禁地?還是在這裡歇一會?」
顯然寧祐只有一個答案。
他鍾愛之人,是個十足勇敢、堅強、善良的人。
禁地中的陣法早已啟動,此時連死水都是流動的金色,底下的扶桑比上次更為清晰。
濯爾清回過頭看了寧祐一眼,對方坐在岸邊,安靜地看著自己。
他回過頭,走進了水中,消失了。
……
-
進入水中後,周圍景色倏然一變,變成了一條金色的長廊。
長廊不見盡頭,一頭空白虛無,另一邊則滿是結果的枝椏,每顆果子都是透明的、印照著不同的畫面。
這就是扶桑的內部、時間的內部。
濯爾清沒有著急往過去走,而是割破手腕,血液滴入地面,紅色泛開,變為翻滾的黑色。
他神色冷淡:「還不醒來?」
那黑色越來越濃稠,逐漸增多,凝聚成與他相似的人形。
人形身上的黑色逐漸褪去,顯現出原本的模樣……那是玄枵。
他動了動僵硬的四肢,發出噼啪的聲響。
「你太不謹慎了。」濯爾清冷冷道,「竟然叫祂抓到了你的尾巴。」
玄枵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右右那麼乖,那麼甜蜜,我可躲不下去了。」玄枵講,「難道你沒有動心?」
「但你險些叫他神魂破碎!」濯爾清冷冷道,「你的衝動,反而叫他來替你承受後果。」
「回去之後我會道歉的。」玄枵說。
「祂尚且不清楚你的存在,和以前一樣,我會讓你躲藏在我的神魂中。」濯爾清說,「如有意外,便是你出手的時候。」
他並不擔心玄枵臨時倒戈,天道是他們的共同的敵人,何況他們性命一體。
「那走吧,仙首大人。」玄枵懶洋洋道,「我想死右右了,趕緊搞完收工回家。」
他說完,化作一道黑光,潛入濯爾清身體內。
濯爾清開始沿著長廊往回走。
下一刻,兩側景色一變,寒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