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尊的那部分記憶被她馴化的服服帖帖,不敢再對孟之有任何僭越干涉的心思,記憶就只是記憶而已。
孟之總是下意識地去識海里找那人聊天,一如之前。可是當初那生出的不該有的意志早已消失了。
孟之莫名覺得還有些懷念。
楚沉原以為孟之早就去蝕心淵了,沒想到一拉開房門就看到孟之正站在門前端著晶露酒找她同飲。楚沉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還在這裡?」楚沉雙手叉腰擋在大門正中間。
孟之熟稔地側身從旁邊擠進屋內,將桌子上的棋盤收走,將晶露酒倒好,邀楚沉一起。
看楚沉一副她不回答就不陪她喝的模樣,孟之只好回答:「我不去了。」
「什麼!」楚沉算了算日子,距離上次與晏簫談話已經過了十五日,她揮了揮衣袖,半空中就聚出一塊方形的區域,區域中央還顯示著動態的畫面。
嘿,這不是電視機嘛。
孟之細眉一挑,看得津津有味。
而楚沉神色越發凝重。因為空中投射的畫面正是當前無靈之境的發生的事情。
無靈之境寸草不生,它荒蕪、廣闊,是絕佳的戰場。而此時,無靈之境聚滿了靈——仙神族和冥族還在打。
楚沉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晏簫給騙了。
晏簫食言了。
「你是靈尊吧?你也全都想起來了吧!」楚沉指著半空中的畫面,神色焦急地問面不改色的孟之,「你看到了就這個反應?」
「我是啊。」
「外面都打成什麼樣了,你竟然還能如此氣定神閒,這不像你。」楚沉知道此時不是責備孟之的時候,於是勸她,「現下也只有你出面能說服冥主了,你快些去吧。還有……你不是要救你的寶、寶貝徒兒嗎?」
「我才不去救那個孽徒呢!」楚沉眼角一抽以為她知道冥主的真實身份了,下一刻聽到孟之的話後她又放下心來。
「他被冥主折磨死了才好呢。」
楚沉想不明白孟之為何如此生氣,眼下形勢危急,她只好不提這件事:「那你身為靈尊就不管管冥族?再這樣打下去,天裂就止不住了。」
靈尊是創立了天道,但是她控制不了天道。因為她只是在這個名叫「世間」的畫卷上作畫之人。
而天道就是這幅畫卷的紙張,是會破的。這世間越是混亂,畫卷上的筆觸就越是繁雜凌亂,紙張就越容易破。
而天裂就源於此。
當天上的裂縫足夠大時,就會天柱崩斷,雲海傾瀉,這世間所有生靈都會被吸入天裂之中,直至這世間重歸混沌和虛無。
孟之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無比鏗鏘堅定:「楚沉,你可知我就是要這天裂。」
楚沉不理解,但五臟六腑如墜冰窟,她啞聲問:「為何?」
「你知道什麼是不破不立嗎?」
孟之自顧自地說道:「你知道我是為何選擇閉關的。一百前年,我便發現了這世間法則運行起來的漏洞,有人投機取巧機關算盡卻得到了優異的成績,也有人謹小慎微,老實本分卻不常如意。這不是我創立這世道的初衷。我把從修靈淵上選拔出來的成績過關的靈魄分為兩類,本意是想讓他們去修最適合他們的道,省得他們到時候誤入歧途,還要付出迷途知返的代價。但是我做錯了。漸漸的,我發現我不再能對魂客和冥執一視同仁了。」
「但是我當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或許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但是當時的我還抱有能挽救的痴妄,不捨得我這千年來的心血毀於一旦。」
「所以,在你要幫我恢復記憶的時候,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從前那個靈尊一旦歸位,一切就還是會像之前那樣糟糕。所以我試圖摒棄這些記憶,並試圖以一個全新的靈魂去思考破局的方法。方法是找到了,可是……」
楚沉動容:「可是形勢危急,你不得不妥協歸位。」
「沒錯。」孟之說,「現在的我依然捨不得去打破這世道甚至想過試著去補救,就像一百年前那樣。可是我突然就想明白了,這世道是救不好的,不如乾脆就借冥主之手去打破它。」
眼下這幅畫毀了,重畫一幅就是。
「這樣才能獲得新生。」
「撕畫人」冥主晏簫已經把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五日了,這期間他拒不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