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封荊笑著想說什麼,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
「砰!」
男人猛地回過頭,側身避開子彈,他眼神陰鷙的看著舉著槍的嚴安,緩緩扯開唇。
「能讓監獄長親自開槍,我該去S區才對。」
S區人才濟濟,不需要封荊去增加多元化了。
嚴安眼睛一閉,直接對準封荊的方向清空彈夾。
「砰砰砰!!」
接連幾聲槍響,封荊輕蔑的笑了聲,抬起左手五指張開,「子彈已經對付不了我了。」
藍光沿著手臂爬動,封荊笑著笑著,突然變了臉,「怎麼回事?」
他的機械臂突然失去連接了!
下一秒,「嗤!」的一聲,子彈鑽進肉中,血花飛濺,封荊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著腹部汩汩流出的血,男人喉嚨中發出一聲低吟。
昨天為了排出毒素,藺言已經給他放了不少血,再次受傷,封荊眼前一陣陣眩暈,失血過多導致體溫流失,從下肢開始身體一寸寸發麻,視線逐漸模糊,連知覺也跟著遠去。
他像是斷線的風箏,猛地向前跪倒在地。
「哈啊——」
封荊捂著傷口扭過身,看向站在海邊的那道身影,藺言的衣擺在風中飄飛,漂亮的臉變成了一道道重影。
「哇」的吐出一口血,封荊竭力睜大眼,想要看清藺言的模樣,他問:「你做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
哪怕沒有任何證據,哪怕開槍的是嚴安,封荊的直覺依然告訴他,是藺言。
藺言一定做了什麼。
他的機械臂是軍用最新款,經歷過無數測試,性能和穩定性不必多說,不可能突然出問題。
手指抓進了泥沙里,一滴滴血從傷口和口鼻滴落,將沙子黏在一起。
封荊的唇輕輕顫抖著,喉嚨發緊,像是在訴說內心的不甘,他仰起臉,沾著血的臉笑起來。
他再一次問:「長官,你做了什麼?」
藺言什麼也沒做。
是夏娃強行切斷了封荊和機械臂之間的聯繫,但它的權限有限,對於軍用器械掌控不了多久,藺言必須在這段時間裡廢掉封荊的行動力。
輕輕嘆了口氣,藺言走到封荊面前,蹲下身從他的手心將一動不動的異獸挖出來,扔進了鳥籠里。
少年用手套擦去封荊下巴上的血,很快,新的血液占據了這片皮膚,擦不掉,藺言索性就這麼按著,柔聲問:「很難受嗎?」
就像在小黑屋裡那樣,他撫摸封荊的額頭確定溫度,記錄他的脈搏,而封荊這次卻不配合了,他不說話,只冷笑。
藺言也笑。
托住男人的下巴向上一推,封荊被迫露出了喉嚨,白色的紗布已經完全被染成了紅色,藺言一扯,紗布立刻松松垮垮的垂了下來,在地面上積聚。
「嘶」封荊吸了口氣,紗布被扯開時也帶動了頸側的傷口,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密密麻麻的爬滿傷口。
但很快,他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痛楚。
他真的被針扎了。
身體再一次失控,封荊上半身晃了兩下後,無力的往前一摔,藺言扶住他的肩,對著遠處看得目瞪口呆的嚴安笑了笑。
收起肌肉鬆弛劑,藺言輕聲說:「因為一會兒要去見你,所以我提前帶在身上了。」
封荊動了動眼珠,斜過眼卻只能看到藺言的側臉,天空的昏暗恰到好處,少年只有一個黑白分明的剪影,發色和瞳色都被吞噬了似的。
看了又看,眼睛都酸了,封荊才反應過來,不是天色抹去了藺言的顏色,是他。
失血過多,他看藺言只能看到黑白二色。
封荊試著舉起自己的手,卻只能無力的垂在身側,他想要說話,舌頭卻發出了無聲的悲鳴。
他真的是人嗎?
封荊一瞬間想。
越過藺言的肩,他能看到鳥籠里被困住的異獸,於是封荊又一次問:他真的是人嗎?
如果他是人,為什麼在藺言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
他是藺言的寵物嗎?
封荊又想起了被他殺死的人,那些人在他手裡同樣無力掙扎,只能絕望的等待死亡。
封荊不會感同身受,他只是淺顯的對比了自己與那些人的反應,當他面對藺言時,他和砧板上的一塊肉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