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霖喜出望外,哪有不接受的可能。辛夷、景天也隨著他習武,同時和他保持一致地瞞著家裡。
後來顧月霖曾經試探過母親的態度,撒謊說沈星予偶爾指點他習武,獲益匪淺。
蔣氏說偶爾為之倒是無妨,當做一如蹴鞠的消遣就得了,可別沉迷其中,畢竟朝廷不舉辦武舉。
他滿口答應,想著等金榜題名或屢試不中後再告知母親也不遲,她不接受也沒用了。
在蔣氏幾個忠僕的印象中,顧月霖已算是文武雙全,畢竟年幼時的拳腳師傅對他讚不絕口,說僅憑三二年學到的,已遠勝尋常成年的習武之人。
這兩日顧月霖心緒紊亂,偶爾會忘記刻意加重腳步。
成安的反應太值得玩味。
其一,成安也是習武之人,不然看不出其中深淺,至多是被嚇一跳;
其二,成安那份恐懼的流露,意味的很可能是做過或準備做虧心事,正是習武之人遲早會察覺的。
心裡思忖的再多,顧月霖也不會與蔣氏提及隻言片語,正如瞞著她要回那些產業。
橫豎說不說都一樣,母親的態度不會改變他的決定。
橫豎那些疑問得不到與以往不同的答案,要是想告訴他,近幾日就是最好的時機,母親壓根兒沒那個意思。
不問,不代表無所作為。
顧月霖喚來景天,「外院需要添的一應人手,你來張羅,內宅也添幾個等級不同的僕婦。去稟明太太,說你有這方面的門路,我已同意。」
景天還真有門路,立刻道:「落下傷病改行的鏢師趟子手行不行?小的有兩個親戚是走鏢的,認識一些我提及的這種男女,只求安穩過活,能餬口就成。」
「太好了。」顧月霖被提醒,欣然頷首,又推心置腹,「我要你辦這事兒,是為了對家中一切了如指掌,你瞧著合適的便提點幾句。傻子都看得出,太太是老老實實坐家裡都能被折辱的做派,動輒離開家門的鬧劇,我再不想經歷。」
景天不好接話,卻是認同的神色。
顧月霖拿給景天五十兩,「抓緊行事,過得實在窘迫的當下給些貼補。曾走鏢的人,例銀或許要酌情加一些,別忘了跟太太說明這一點。」
「是!」
景天稟明蔣氏後,策馬去了城裡。
顧月霖換了個懶散的姿勢,倚著座椅閉目養神。
過了一陣子,蔣氏進門來,見兒子長腿擱在案上,不由蹙眉,「累了就到臥房歇息,這樣怎麼成?」
「醒醒神罷了。」顧月霖正身坐好。
蔣氏沒落座,瞧了瞧案上散落著的帳冊、清單,嘆一口氣,「這類事你跟周全仔細交待一番,他也能替你辦,你的時間應該用來讀書,不是說蕭先生給你布置了功課麼?」
「靜不下心來。」顧月霖愈發煩躁。
「越是靜不下心的時候,越要逼著自己學,不然……」
顧月霖打斷母親的老生常談:「如果是來竹園當日的情形,我每日滿腦子想的只能是變賣哪些東西,能不能拉下臉找星予接濟,還讀什麼書?」
蔣氏哽住,「我知道,是我連累了你,可渾渾噩噩過了那麼多年,真忘了怎樣硬氣地行事。」
「算了,您過來是——」
蔣氏道出來意:「不是說讓我添置人手麼?我和趙媽媽已經商量好了,她推薦了幾個適合在外院當差的人,明日就能過來,你怎麼轉頭交給景天辦這差事?他年歲小,弄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家裡可怎麼辦?」
「趙媽媽推薦的是什麼人?」
「有顧家的,再就是她的親戚……」
「不行。」
蔣氏愣住,因為兒子言行不對勁,目露困惑。
「不行。」顧月霖強調,「辛夷、景天的能力不輸於周全成安,找的人絕對可靠,您不必擔心。」
「你的看法而已,我可不是這麼想。」
「趙媽媽之所以服侍您這麼多年,是因為年紀輕輕喪夫,婆家娘家都容不下她。她哪兒來的親戚?那種親戚有可靠的人?是我記錯了,還是誰說謊了?」
「……你到底怎麼了?因為何事不痛快?」
「您怎麼不回答我問的事情?」顧月霖唇角微揚,仍是溫潤如玉的面目,一瞬不瞬地凝著蔣氏,「認為我不記得年幼時的見聞?外院有周全成安兩個深藏不漏的,您有什麼不放心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放心景天的眼光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