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說笑了,小人就是個狗腿子,時不時在老爺面前『汪汪』兩聲逗個樂,也就是老爺不嫌棄罷了。」劉福彎著腰,視線和孫氏齊平,繼續說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規勸老爺,絕不會鬧出人命來。」
孫氏點頭,繼續偏過頭去看那隻喜鵲,「她用過午飯了嗎?」
「還沒,小人這就吩咐人去做些好克化,還滋補的吃食,讓人給她灌下。」劉福繼續說著,「我去去就來,夫人稍等。」
孫氏點頭。
劉福小跑著出了院門後,對著看守在此的一個家僕吩咐著。
孫氏忽然抬起一隻手,綠兒見狀,扶著她起身,來到了門前。
她依舊沒有進去,只是看著屋內床榻上的人影,悠悠地開了口,「人啊,不過是兩條路,一為活,二為死。死是最簡單的事,一脖子吊上去一了百了,可活著卻不容易。這活法有很多,苟延殘喘是一種,說出來也算是活著,就是苦了自己些......或許,等一等,說不定就有了機緣,能讓自己好過些。不過,首先還是要自己想好了,想定了。」
孫氏轉身,綠兒扶著她來到了方才坐過的地方,「夫人還坐嗎?」綠兒問道。
孫氏抬頭去尋廊下喜鵲的身影,它正撲棱著翅膀,一轉眼,就飛出了這個四四方方的小院,沒了蹤影。
劉福安排好後,向著這邊走來。孫氏收回視線,向著院門處走去,「我累了,回去哄著燕燕午睡去。綠兒,你在這裡帶著她們三個聽管家的吩咐。」
「是,夫人放心。」綠兒回道。
「夫人慢走,今日多謝夫人。」劉福走近,給孫氏行了一個禮。
周媛腦中一片混沌,閉著眼聽著外面的動靜,甚至,她分不清方才外面的女聲,是夢還是現實。
直到......綠兒走進屋內,拉開了小窗上厚厚的帘子。
屋外光亮透過窗,直直投在周媛的身上。她緊閉的眼皮下眼珠滾動,似是感受到了屋內明暗是變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猝不及防的明亮,讓她的眼前閃著白光,周媛想要伸手擋一擋,可是手腳被繩子緊緊地綁著,動彈不了絲毫。
她只能眯了眯眼睛,直到自己可以適應室內的光線。
唇上乾澀,已經起了皮,她吐出舌頭去舔,可是口中連津液也沒多少。
她就這樣
靜靜地看著窗外搖晃的樹影,一動也不動。
夏日,依舊是一片綠意。
周媛的眼睛一眨也沒眨,忽而,一滴淚流下,划過了她臉頰上的淤青。
「管家,飯來了。」看守的家僕提來一個食盒。
劉福點頭,蹙了蹙眉,「還是和往常一樣,按著人灌進去吧。」
「是。」家僕伸手招呼著另一個站在院門的僕人過來,兩人準備進去。
「管家,」綠兒跨出門檻,從屋內走出,「她說,她要自己吃飯。」
「哦?」劉福一臉訝然,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這樣,你們兩個進去守在她身邊好好看著她吃,絕對不能出一點岔子,」劉福又看向綠兒,「綠兒姑娘,你們四個也進去幫忙看著些,浴桶已經備好,等她吃完飯後就給她收拾收拾。」
「是,管家客氣。」綠兒回道。
劉福跟著兩個家僕和四個孫氏的婢女進了房門,看著周媛被婢女扶起,身上的繩索被解開,而後顫顫巍巍地開始用飯。
劉福漸漸鬆了口氣。
開竅了就好。
夜晚,劉封進了這間屋,他已經聽管家說了周媛白天肯配合的事。
他一進門,就看到周媛坐在床榻上,呆呆地看著那早已拉上帘子的小窗,不知在想著什麼。
劉封坐在凳子上,接過管家遞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神情,「我聽說你今日開竅了,欸,這就對了,想清楚就好,我和趙子路就是做了樁買賣而已,不過呢,我也不是那惡人,只要你乖乖配合給我生下兒子,哪怕到時候還沒到三年的期限,我也可以讓你提前回去和你丈夫團聚,我劉某人說到做到!」
趙子路。
周媛覺得,她仿佛有許多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可是,明明才過了半月而已,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呢?
只不過,半月前她還在因為趙子路的行蹤不定而擔心,甚至想著他臨走時對她說的,要給她帶回她最愛吃的冰酪。半月之後,現在再從劉封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內心卻已經毫無波瀾。
曾經為趙子路跳動的心跳,此刻那裡早已空空,是趙子路親手將它剝離,親手將它剪碎,現在,連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行了,你下去吧,和他們守在外面,有事我喊你。」劉封起身,對著管家說道。
管家看了一眼呆愣的周媛,別說她周身沒有一件尖銳的東西,就是這整個屋子也找不到一個能傷害他主子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