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壺喝盡壺底的殘餘,季曲抿嘴品品,還行,不算烈,睡一晚上也就沒什麼事了。
剛準備把人撈出來,季曲就看到孟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睛看他。
孟慈歪頭靠在自己的手上,雙眸泡的水意朦朧,一眨一眨地看著季曲,語氣不常見的柔軟。
「季曲。」
「怎麼了祖宗?」
「你過來點。」
季曲聽話俯身,瞬間能感覺到熱氣撲面。
還沒等他伸手把人撈上來,孟慈就雙手撐著石頭從溫泉里探出來輕輕在自己唇角落了一個吻。
吻持續了兩三秒,孟慈因為長時間壓著手連帶著小臂都有些麻,身體有些不聽使喚。
原本打直的胳膊閃了一下,孟慈低頭懊惱似的看看,然後緩了緩肌肉,再次撐著吻上來。
這次,孟慈伸出舌尖,主動往季曲嘴裡探了一下。又飛快地退出,拉開和季曲的距離,直勾勾地看季曲的反應。
誰都不是聖人,尤其是孟慈只裹了一條浴巾,還因為吸了水而有些散開的時候。
季曲的喉結上下滑了一回,眼底壓抑著的欲望逐漸翻湧,比身後的黑還要濃稠。
不知道孟慈什麼意思,季曲準備先忍一會兒,他聲線暗啞,故作冷靜地問:「怎麼突然親我?」
「你說我不愛你。」孟慈是有些醉,但是不算多。
這一點季曲能看出來,因為孟慈的眼神中還帶著幾分她一貫的清冷。
所以,他警告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帶出來,還是先忍一會兒。
「你義正嚴辭的,頭頭是道的,說我不愛你。」孟慈的反擊來得有些晚。
其實季曲說的那些,孟慈通通承認。
她表面風輕雲淡,其實內心早就為想得到東西絞盡腦汁。
她發現自己和季曲的關係開始走上懸崖峭壁,所以她選擇及時喊停,用最能麻痹自己的方式。
「你那麼懂我,但是怎麼能說我不愛你?」
「我以為你最起碼應該能看到我的勇氣。」
孟慈有些抖,生理意義上的。
因為山風太寒,因為落在她身上的雪花很大。
溫泉水以她為圓心泛起漣漪,一圈圈地往外盪,撞在石頭上,然後又返回到孟慈身上。
回想起來,兩個人都沒完整地過過一輪四季。
季曲的社交圈複雜。
孟慈剛接觸時被季曲的朋友們當作他新養的「小金絲雀」,言語間的冒犯之意明顯。
一直到後來看到季曲對孟慈的特殊,才逐漸正眼看待孟慈。
不過這也僅限於酒桌上的一杯酒,見面時的一個招呼。
季曲的工作也忙。
一天到晚動輒千百萬,手機不離身,不是在接電話就是在看合同。一周甚至抽不出一天能陪孟慈吃一頓完整的飯。
要麼就是臨時有事,要麼就是中途離開,後續就是一支新包、一塊新表、或者一根金條。
到最後孟慈有三個保險箱裝著滿滿的金條。
季曲的脾氣更差。
別人不清楚,以為季曲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優越模樣,永遠不急不緩、不驕不躁。
但是孟慈看過季曲在合同告吹的時候徹夜枯坐,看過季曲在項目進展不順時砸了時時把玩的茶杯,看過季曲在被家庭施壓後氣紅了眼卻只能接受的模樣。
這樣的季曲,和孟慈二十二年來的經歷格格不入。孟慈卻也自願投身,她的聲線也隨著身體顫抖的幅度變化。
「我生日那天,你說公司臨時有事,然後再也沒回來。」
「那天是真的有事,工地出了事故,現場情況混亂,不小心就攤上官司。」
「去遊樂園那次,你說好要陪我一整天,結果玩了兩個項目你就接了電話走了。」
「我媽那天突然難受,她做過手術,你知道的慈慈。」
「答應我養小貓那次,我挑了好幾隻,等你來選,你說你忙,讓我自己決定,但是我抱回來沒多久你就趁我睡覺把貓送走了。」
「那是因為你毛髮過敏,對你身體不好。」
話說到這兒,再講下去就沒意思了。
孟慈要的是態度,季曲給的是結論。
情緒問題才是親密關係中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孟慈酒醒了七八分,腦子卻開始混亂。
她低頭想了幾秒,一直到季曲伸手讓她出來。
看著面前可靠的手掌,孟慈沒忍住,從水裡拿出自己的手,緩慢地放在季曲手心,然後立馬被握住。
「但是季曲。」
「嗯?」
雖然季曲掌心溫暖,但是孟慈的手上沾水。
離了熱源,風一吹,立馬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