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來車,繞到副駕打開車門,傾身把睡得正熟的人抱了起來,手臂貼合著對方肩背的弧度,莫名的……
讓他有種很踏實的感覺。
有些陌生。
但絲毫不叫人討厭。
走進電梯,他掃了眼不斷攀升的樓層數字,又看向電梯壁上映出的兩人的身影,謝存秋靠在他懷裡,頭枕在他的肩上,呼吸平穩均勻,整個人都很放鬆。
他卻微微皺起了眉。
謝存秋身量高,比例好,但偏清瘦——該長肉的地方當然是長了的,好看是好看,但這樣抱在懷裡,連對方的骨頭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謝存秋露出來的小半張臉上,怎麼說呢,在某一領域很出眾的人,可能會存在其他人不容易看見的短板,放在對方身上,就是挺不會照顧自己的。
這跟穿搭和生活上的精緻挑剔不是一回事。
穿過入戶電梯廳,從這裡的裝修就能看出來謝存秋喜歡的風格了,冷峻而雅致,他用對方的指紋開了門,大致一辨別方位,很快找到了主臥。
他將懷裡的人放在床上,只給對方脫了鞋子和外套,然後給蓋好被子。
他注視著謝存秋在暖白的燈光下越發沉靜的面容,這樣睡著了的樣子都透著些讓人不忍的疏離,在眼角餘光瞥見床頭放著的幾個藥瓶時,他的目光微沉了些,是維生素、胃藥或者褪黑素一類的吧。
這些年一定不好過。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那一夜帶給他的衝擊依然在,但被慢慢壓到了心底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他對這個人靈魂的欣賞,十分有趣,且堅韌非常。
回想起剛才對方在他懷裡時的觸感,他悄無聲息地捻了捻手指,沒再繼續看下去。
出來主臥,經過客廳時,他望向一整面的落地窗,城市璀璨的夜景在夏夜裡顯得喧囂又熱鬧,謝存秋買下了最高的三層,從這裡俯瞰城市,確實有對方之前說的世界就在腳下的感覺。
可是,高處不一定不勝寒。
想到謝存秋晚餐沒吃幾口,他往門口去的腳步一頓,拐進了一看就沒怎麼動過火的廚房。
等他做好宵夜,收拾了廚房,正打算離開時,身後傳來一串由遠及近的輕微腳步聲,他轉過頭,謝存秋正滿眼詫異地站在那兒。
瞧著髮絲難得有些凌亂的人,他輕笑道:「動靜太大吵醒你了?給你做了點宵夜,晚餐都沒吃幾口,我原本想著是你晚上如果醒了可以吃一點兒,現在剛剛好。
「對了,我是問了何旭,從他那裡知道的樓層。」
謝存秋應了聲,這倒是沒關係。
他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疑惑了一瞬,緊接著就想到了傅柏寧,聞到些微的食物香氣時,頓時感覺有些餓了。
可這是哪裡來的?
他心裡有猜測,但又覺得不可能,直到看見廚房裡的傅柏寧,心裡忽得一軟,嘴角壓抑不住地翹了起來。
他緩步走近,接過對方遞來粥碗,也沒去餐廳,索性就在開放式廚房邊的吧檯上落了座。
聞著暖洋洋甜絲絲的粥香氣息,他拿起勺子攪了攪,看向傅柏寧,語調上揚,問道:「我還真不知道傅總願意為誰洗手作羹湯。」
傅柏寧把一小籠素三鮮蒸餃遞過來,還給配了醋碟,應道:「這確實也是第一次。」
謝存秋翹起的腳尖輕巧地在空中點了下,嘗了口粥,吃了個餃子,滋味妥帖,恰到好處,他又是讚嘆又是感慨道:「味道很好,我覺得比所謂的大廚做的更對我的口味,吃起來很舒服。」
「家常而已。」
「這才難得。」謝存秋想到自己空空蕩蕩的廚房,又問道,「食材哪裡來的?」
傅柏寧一聽就知道這是真的十指不沾陽春水,解釋道:「二十四小時可配送的平台很多,很好用。」
謝存秋點點頭,這確實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一頓宵夜吃完,他慢條斯理地擦了嘴,手肘撐在吧檯上,托著下巴頗為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對朋友都這麼好嗎?
「不止送人回家,還給當田螺哥哥?」
傅柏寧瞧著謝存秋,這副清雋的眉眼,帶上一點笑意時就如初雪消融。
銳利的桃花眼都柔和了不少。
他順手收拾了碗碟,悠悠應道:「除了你,我可沒有其他動不動就在我面前直接睡著的朋友,哦,對了,也沒人比你更不會照顧自己。」
謝存秋反駁不動傅柏寧的前半句話,但後半句話明顯不對呀!
他接過對方遞來的刷好的碗,一邊仔細擦乾,一邊辯解道:「只是偶爾沒胃口,怎麼就上升到不會照顧自己了?」
傅柏寧輕笑了聲,沒再說什麼,謝存秋要有這個自覺,還能把胃折騰壞了?
他稍微拖長了聲音,道:「好好好,啾啾說什麼都對,是我誤會你了,對不住對不住,只當是為了不讓我找到把柄佐證今天的話,你也得好好照顧自己,是不是?」
謝存秋一頓,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