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驚玉咬了一下牙,隨手翻了幾本,神色遲疑。又翻了幾本之後,他終於忍不住:「這些都是這千百年裡被滅門的世家秘籍。」
「不錯。」廖忱道:「雖說你們仙界的修煉體系一直以壺天為正統,可追溯到千年以前,那些大世家裡也不免有一些不同的見解,你可以看看,有沒有能解你今日之困的。」
顏驚玉無言片刻,順手拿起一本,道:「宋氏典籍,這是當年被你親手滅門的那一家。」
廖忱頜首,不置可否,「怎麼,想問我的罪?」
顏驚玉把書丟了回去,並從書堆裡面爬出來,道:「我不需要這些。」
顏驚玉當然清楚,自己如今沒有能力也沒有立場去問廖忱的罪,但他當年也曾與那些人打過交道,那些同道的音容笑貌仍在記憶之中,自己若當真跟著廖忱盜用別人的功法,倒真像是跟他蛇鼠一窩了。
剛爬出一半,人就又被推了回去,顏驚玉跌坐回書堆,聽他道:「你如今只余兩年壽命,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長壽之道,否則便只能含恨而終,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敵人逍遙快活,這些道理,不需要我來告訴你吧?」
「我全府也是被你魔界所害。」顏驚玉直視他,道:「當年你嫉恨無盡海之事,帶領魔軍攻占搖光谷,奪我父親遺留天魄,我和這些滿門被害之人沒有任何兩樣!我便是馬上就死,也絕不會踩著他們的血肉去鑄就自己的大道。」
廖忱面無表情地盯了他幾息,『斂鋒』豁然出鞘,魔主單手挽劍,劍尖朝後,劍柄則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肩膀,顏驚玉略感吃痛,被迫完全坐了下去,但依舊在直視廖忱。
「哼。」廖忱冷笑,道:「你不願學,我有的是辦法幫你,顏祈,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希望被我抹除記憶,被迫修煉,還是自己老老實實放下那些愚昧不堪的道義,自己主動開始?選。」
顏驚玉瞳孔微縮,半晌,他才一把將廖忱的刀柄推開,道:「你不要忘記,若我當真學成,第一件事便是殺你,為我全族報仇。」
廖忱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也為你當年那些同道報仇。」
顏驚玉擰著眉重新捧起那些秘籍,廖忱已經心平氣和地在一旁坐下。
他偏頭去看,對方已經合著雙目,周圍靈光隱現,是又進入了修煉狀態。
顏驚玉垂眸。他方才是故意的,固然如今世間都傳,當年是廖忱帶人滅了他的滿門,而顏驚玉也的確看到了一個與廖忱一模一樣之人攻入了自己的家門,可僅是交手兩招,他便清楚,那人不是廖忱。
他說那些話的目的只是告訴廖忱自己永遠不可能與他統一立場,同時也是在試探,他想知道廖忱如何看待那次栽贓之事。但他卻沒有想到,廖忱就這樣默認了。
本以為他會親口反駁,若在意被栽贓之事,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他查出當年真兇所在……
顏驚玉眸含輕嘲。
廖忱做的惡事那麼多,大概是巴不得將滅顏家滿門之事攬在身上的,這在旁人看來是一盆髒水,可在廖忱眼中,怕不是一樁功績。
「咳……」
顏驚玉掩唇,一旁入定的廖忱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枚丹藥懸空浮來,語氣淡淡:「別想些有的沒的,你若真的想為你父母報仇,便專心修煉,我自會光明正大與你一戰。」
「……」神經病。
顏驚玉拿起丹藥放在口中,平復了心口翻湧的氣血,輕吸一口氣,專注起手上的典籍,並試圖用不同的方式再次引靈入體。
很快,他朝廖忱看去,「餓了。」
「這都一個時辰了,你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有臉喊餓?」
「你就算抹除我的記憶,也是要給我吃飯的。」
沒多久,莫夏便給他端來了食物,顏驚玉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室內,廖忱已經不知去向。
他拿起筷子,道:「你們魔主平時很忙?」
「忙啊。」莫夏道:「魔主平時要修煉,還要處理魔域事務,時不時還要去仙界打劫一番,忙得很呢。」
「……」顏驚玉無言片刻,道:「你們搶仙界的東西,就如此理所當然?」
「仙界滅妖不也理所當然?」少女饕餮語氣天真,道:「師父說我爹娘就是被你們鳴山元氏所殺,待我長成大妖,一定會去屠他滿門。」
顏驚玉微怔,道:「你爹娘走了多久?」
「應當有兩百年了。」少女沉思,又道:「娘死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她被人取丹拔爪之時還未死透,師父便一直以靈力溫養她的屍身,直到我出世,師父說我如今是世上最後一隻饕餮了,可金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