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放在各處的琉璃玉器等擺件在燈照下映出盈盈微光,有的憨態可掬,有的巧奪天工,均栩栩如生,還有流光溢彩的真絲屏風,懸掛起來的珠簾門綢,說一句美輪美奐,毫不為過。
顏驚玉走起回頭路,只覺得一步一景,心情也因此而好轉,就連身上都似乎因為環境內的燈光而變得暖融融的。
再次來到那『以魔證道』的牌子下面,殷蝕還未出來。
顏驚玉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風雪還在肆虐,天也沒有要亮的痕跡,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朝後面看了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逐漸感覺到了飢餓,天依舊沒有亮。顏驚玉聽說過,魔界在冬日和夏日之間會出現一段漫長的極夜和極晝,難道如今已是極夜?
正思索著,耳畔忽然傳來聲音:「給我滾進來。」
廖忱醒了!顏驚玉趕緊從桌前起身,腳有點發麻,他蹬蹬蹬跳了幾下,腳下飛快地穿越了迴轉的長廊,一路跑向了後殿。
後殿倒是亮著燈,殷蝕已經不在,推門進去,一眼可以看到旁邊有一個小池塘,裡面種著靈氣四溢的蓮花,此刻正含苞待放。
桌面上後方有一個木架,上方放著一些精湛的木雕,一眼望去,幾乎全部都是模樣猙獰的上古凶獸,如饕餮、九尾、相繇、炎螭、大風、窮奇……不光栩栩如生,還帶著濃烈煞氣,顏驚玉急忙移開視線,轉向白玉床上面無表情的廖忱。
顏驚玉上下將他掃了一眼,發覺他渾身上下幾乎看不到任何傷痕,連臉色都一如既往,健康矍鑠。立刻明白,這廝是又用了障眼法……
死裝死裝的。
他忍不住彎唇,還未開口,對方便道:「你為討情人歡心殺我,卻被情人反捅一刀,心情如何啊?」
「……」真該撕爛你的嘴。顏驚玉重新揚起笑容,道:「多虧善人送的玉符,保我一命。」
「狼心狗肺的東西。」廖忱道:「你準備如何報答我呢?」
送你一瓶上好的啞藥。顏驚玉一邊朝他走過去,一邊軟聲道:「知道善人沒事,我真是完全放下了心,不如這樣吧,你先解除了障眼法,讓我看看你的傷……我一向精通藥理,可以幫你煉丹加快恢復。」
「不久之前,你不是還想幫秦仲游煉丹?」廖忱陰惻惻道:「你討好男人的花招就只有這些嗎?」
……這狗東西怎麼總是陰陽怪氣的。顏驚玉本來還有點內疚的心情被他幾句話弄的火氣都要起來了,他輕吐出一口氣,道:「沒想到殷護法換了主人之後,變得如此善談。」
顏驚玉記得赤淵在世的時候,殷蝕可沒那麼愛說話,如今連這種話都學,很明顯是近墨者黑。
「你也不遑多讓。」廖忱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勾:「你猜,本尊這次活下來,準備怎麼獎勵你?」
顏驚玉停下了靠近他的腳步,嘴唇微抿,道:「你不是一向覺得無敵甚是寂寞?如今我拼盡性命,賭上一切終於將你重傷,你應該覺得高興才是啊!怎麼,平日裡非說要跟我拼個你死我活,如今終於你死我活,倒是輸不起了?」
「……」廖忱目光幽深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殺不死我的人……」
顏驚玉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終將會成就你啊!我就是為了成就你而來啊!」
「……」廖忱的話堵在嗓子眼。
兩人對視幾眼,他忽然伸手,顏驚玉眼前一花,身體重重朝前撞了過去,再回神的時候,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男人的手握在他的後脖頸上,大拇指掐得他兩側動脈生疼,他屏息望著對方泛著縷縷猩紅的墨瞳,剛要張嘴,就發現對方正在把一盅什麼東西往自己嘴裡灌。
顏驚玉急忙扭臉,同時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廖忱咳了兩聲,身上的障眼法因為分心而消失,露出了蒼白的臉和同樣慘白的唇瓣。顏驚玉抽空看了他一眼,心裡暗罵,這狗東西報復心太強了,身體都沒完全恢復就已經迫不及待要毒死他。
廖忱拉不開他的手,霍地提起他的後脖領,將他按在了白玉床上,顏驚玉猝不及防被磕痛了手肘,廖忱趁機拉開了他的手,抬起雙膝將壓住他的兩條手臂,扯著拉風的肺一邊喘息,一邊捏開了他的嘴巴,強行將那盅液體灌了進去。
顏驚玉當即嗆了一下,明顯感覺到冰涼的液體滑入食道,他心中一涼,及時閉緊嗓子眼,用力抿嘴了嘴唇。
廖忱掃了一眼手裡倒空了的酒盅,反手扔出去,氣喘吁吁地從他身上退開,顏驚玉活動了一下被壓痛的手臂,雙目不斷地轉著,臉色也有點蒼白。
廖忱終於從他臉上看到了想要的表情,唇角不禁一勾,下一瞬,顏驚玉便忽然朝他撲了過來。
他的脖子被用力抱住,一雙柔軟的唇瓣貼上了他的唇。
廖忱瞳孔收縮,渾身驀地一震,推人的手臂停下,顏驚玉已經用力將他按倒在了床上,趁機將口中殘留的毒酒渡了過去。
廖忱喉頭滾動,無意識吞咽了一下。
下一瞬,顏驚玉已經撐著身體與他分開,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兩人的嘴唇都有些濡濕,廖忱神色懵然,顏驚玉則一臉探究、嚴謹。
他在等待毒發。
儘管他身體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反應,但他確定,廖忱給他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既然不是好東西,那分給廖忱一點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