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謝濯玉回想得更多,一種不可抵抗的困意已經強行將他拖入了黑沉夢境,打斷了他的回憶。
不知昏睡了多久,容樂珩哐哐拍門的聲音吵醒了謝濯玉。
睏倦的他輕輕蹭了蹭枕頭,還沒有反應過來十三她們根本不會這樣無禮地拍門,閉著眼輕聲喊了句「何事」。
聲音軟綿無力,但容樂珩還是聽清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擔憂的情緒驅使下推門而進。
「仙君你睡了好久啊,該醒啦。」容樂珩走到桌邊停下,掃了一眼攏得嚴實的簾帳後慌張地低下了頭不敢多看。
他還記得謝濯玉討厭無禮的人,不敢再如昨日那般直接去掀帘子,怕惹他不喜。
謝濯玉坐起一點,閉著眼睛沒有說話,許久才像是突然醒過來一樣,聲音含糊地問:「你怎麼還沒有走?」
容樂珩知道他只是單純感到奇怪,但還是被這話嗆了一下,臉上浮出些許委屈:「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飯,等了很久你都沒醒。話說我這次應該沒做錯什麼吧,怎麼你一醒就要趕我啊。」
簾帳後的人沒有回答,卻開始有了動作。
容樂珩聽著布料摩擦的輕微響動,耳根慢慢變紅,但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見一隻手伸出,輕輕拂開紗簾。
謝濯玉漂亮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眼尾帶著若隱若現的緋紅,偏偏表情冷淡疏離。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容樂珩總覺得他的臉有點慘白,沒有幾分血色。
謝濯玉淡淡地看了一眼容樂珩,低頭踩上木屐站起來,一邊伸手撫順頭髮一邊去屏風後面洗漱,過了一會出來又逕自繞過他往院子裡走。
從頭到尾都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
容樂珩像只小狗一樣黏著他跟到院子,這次學乖了想坐到他身邊,卻被他盯住了。
「坐對面去。」謝濯玉輕聲開口。
「為什麼啊?我想坐你身邊離你近一點。」容樂珩手掌撐住桌子垂眼看他,神色有點委屈,眼珠子一轉故意曲解道,「還是說,仙君是想更好地看著我嗎?」
謝濯玉瞥了他一眼,表情冷漠:「我不喜歡有人靠我太近。」
容樂珩下意識就要說那晏沉呢,他為何又能坐你身邊,剛開口卻又頓住了。僵持了幾秒,他敗下來,悻悻然地在謝濯玉對面坐下。
一頓豐盛的晚飯在沉默中結束。
冬日的白天很短,他們還未吃完飯天已經完全黑透。
光線不好,謝濯玉連書都不看了,撐著頭閉目養神了一會,很快就撐不住地慢慢低下頭趴在交疊的手臂上。
半邊臉埋進臂彎里,露出來的側臉白皙乾淨,輪廓美好,卻又散發著一股易碎感。
容樂珩靜坐了一會,很快就有點憋不住了,開始沒話找話:「仙君,我看你面色不佳,是身體不舒服嗎?」
謝濯玉唔了一聲沒有睜眼,許久才含糊地說:「只是舊傷未愈而已。」
容樂珩瞪圓了眼,想要湊近幾分看他卻又不敢,但接話很快:「那你為何會受傷?對哦,你是人族,怎麼會在晏沉這裡?」
他說著忍不住將兩件事聯繫起來,遲疑道:「該不會是晏沉把你綁來,所以你才受傷的吧!?
「可他若是離開魔界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的,我之前在人界玩完全沒聽說消息啊……」
「不是他。」謝濯玉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很輕,「我某日醒來就在魔界,然後被送到他這裡來了,那個時候就有傷。」
容樂珩看著他的發旋,心上湧起一股衝動,恨不得馬上去把全天下的仙藥靈草都找來給他,不讓他再因舊傷難受半分。
他暗暗記下這事,打算回頭想想辦法看看去尋最好的療傷藥來給謝濯玉。
話匣子打開的容樂珩很快就開始自顧自地絮絮叨叨。
他口若懸河地說著在其他各界遊歷時的各種事跡,還總是裝作不經意地展現自己有多厲害。
儼然像只開屏了的孔雀。
謝濯玉只是悶不做聲地聽,一句也不回應,閉著眼睛的樣子倒像是睡著了。
但是不太穩的氣息說明他還是清醒的。
這一說就說到月上柳梢。
容樂珩停下來倒了盞茶,猛地將已經微涼的茶水一氣灌完。
等他抬起頭,還想說些什麼時,就見晏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就站在謝濯玉身邊,一隻手輕輕搭在謝濯玉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