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誠惶誠恐地看他:「啊,原來不好嗎?我,我願意的……但我,我不會取名字。」
窮人家的孩子不講究名字,取賤名好養活。而像她這樣當姐姐的大多叫這個名字,圖的就是添男兒。
雨又下了起來,沙沙響。
謝濯玉聞聲望了一眼窗外,恰巧看見綠柳枝條在風雨中輕搖。
他心頭一動,轉頭看向招娣:「你願意叫新柳嗎?」
招娣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仙人賜名,張著嘴說不出話,只好用力地點頭:「願意,謝謝您……」
謝濯玉又看坐在一邊低著頭不吭聲的二蛋,唇角翹了一下:「你呢,叫春生,可以嗎?」
二蛋詫異地抬眼看他,也用力點頭。
司鎮悄然出現在房間門口,輕輕叩了叩門:「公子,送他們的人來了。」
謝濯玉看了看他倆,別開了臉:「跟他去吧,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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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跟著司鎮前腳剛走,晏沉後腳就回來了,手裡還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
謝濯玉看見他手裡的藥碗臉一下子就僵住,方才的淡淡愁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濯玉自詡不是吃不得苦的人,更不至於幾百歲了還像個小孩因為喝藥鬧脾氣,要人又哄又勸、費盡口水。
……但這藥實在是突破人的忍耐底線。
太苦了,什麼蜜糖甜糕都壓不下去的苦味。喝多少次都難以忍受,連端起那個藥碗內心都要掙扎許久。
晏沉每次看他這生無可戀恨不得轉身就逃的表情都得咬著後槽牙辛苦地忍住笑。
「小玉,」他將桌上的點心碟子挪到一邊,把藥碗擱桌子上又輕輕推到謝濯玉面前,「我回來時買了新的蜜餞,喝完了給你。」
「又沒有用。」謝濯玉抿了抿唇,表情懨懨地去端藥碗。
縱使心中萬般不願,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喝,因為晏沉在這種方面不會讓步。
鈍刀子割肉最疼,但這藥苦得實在沒法一氣幹掉。
磨磨蹭蹭好半天終於喝完,碗剛挨上桌子就被謝濯玉嫌棄地推到邊緣,就差沒掉下去摔成八瓣。
晏沉瞧著謝濯玉怏怏不樂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手撐在桌上,彎下腰湊過去捏住他的下巴,跟人接了個黏糊的吻。
謝濯玉眼睫輕顫,輕輕喘了會氣才掀起眼皮看他:「每次都親,你也不嫌苦。」
「是挺苦,」晏沉往他嘴裡塞了顆蜜餞,笑得開懷,「所以我想為你分擔一半。」
謝濯玉含著蜜餞別開眼不說話了,耳根卻一點點變粉了。
晏沉總是對他說這種話,偏偏每一句都懇切,沒有半分虛假,說話時看他的眼睛裡也滿是愛意。
——不得不說,他真的很吃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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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沐浴過後,兩個人挨著窩在軟榻上。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無人說話的室內一片寂靜。
謝濯玉挨著晏沉翻著新買的風物誌,很快就昏昏欲睡,看不清字了。
將要睡著時,他卻突然想到了那兩個小孩。
他半睜著眼去看晏沉,聲音很輕:「那倆小孩太小了,只是給錢他們未必活得下去。」
「嘖,怎麼就這麼關心他們啊,」晏沉從後摟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語氣有幾分不滿,「心怎麼這麼軟?」
謝濯玉反手拍了拍他的頭,敷衍地安撫。
「我讓人送他們去凡境了。會有人將他們養大的,你放心好了。只要他們聽話不亂作妖,這輩子就一定衣食無憂。」晏沉微微掰過謝濯玉的臉親了兩口,然後一臉認真地向他保證。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就會替你做到最好。
謝濯玉睜著眼對上了晏沉的眼,在那雙黑瞳里讀到了這句話。
主動的輕吻在下一秒落到了晏沉的嘴邊,是最好的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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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沉與謝濯玉來到雁回城的第五日清晨,岐山的迷霧終於全部消散——這意味著,守劍之陣已經徹底失效。
雁回城的人向岐山方向望去,可以隱約看見縹緲雲海中的劍影。
這一潭平靜了許久的水終於沸騰,無數人爭先恐後地奔向了仙劍所在之地。
有人想瞧熱鬧順帶撈點好處,有人對仙劍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