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許多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世間的人大多自私自利,就連仙人也有私心。
可他竟還是為一些甜言蜜語動心,竟痴心妄想地想與晏沉有一段良緣。
是他太荒唐了。
殺了那隻作亂的蛟就回去吧,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
不見面最好。
*——*
謝濯玉轉過身走得太快了。他若是再停一會,就會發現晏沉對叢臨溪的動作哪有對他的半分親昵,對仇人還差不多。
「我已經陪你出來了,現在說你該說的。」
叢臨溪微微歪頭:「我說得是陪我逛燈會。」
晏沉面露不耐:「別太過分了,我今日沒時間浪費給你。」
「今日可是七夕,你沒時間陪我這位竹馬,是想去陪哪位佳人?」叢臨溪盯著他,笑盈盈地問。
「那日你見過他了。」晏沉陡然變了臉色,冷聲道,「你對他說了不該說的。」
「對咯」叢臨溪輕輕點頭,然後打了個響指,「我說族中給我們倆定了親的。你知道麼,他當時臉色好難看。嗯……皺著眉的樣子也挺好看的,你眼光不錯。」
晏沉臉色陰沉得像是要滴出黑水,抬手掐住叢臨溪的臉,半點也不收力地將人的臉掐出指印:「叢臨溪,再大的情分一而再、再而三用來揮霍也是會耗乾的。」
「我沒說錯什麼啊,我們幾大族會聯姻不是事實麼,」叢臨溪彎眼笑著,只是那笑在謝濯玉看來許是甜蜜,在晏沉看來就是讓人噁心的虛偽,「若我與龍族的人聯姻,自然希望那人是你。我們又有小時候的情誼,不是很般配麼?想來,長輩們也是會支持的。」
靈力在他話音落下那刻暴動,恐怖的血脈威壓兜頭籠罩下來,殺機毫不掩藏地湧現:「戲演得太好,把自己也感動了麼?你當我不敢殺你?」
叢臨溪感受著從後面若有似無地抵在心口處的尖銳,臉色微變,終於收斂了笑容:「鬆開我。你想兩族交惡麼?」
「我何時在乎過?」晏沉嗤笑一聲。下一刻,那利刃一般的無形氣機更進一步。
「我錯了。」叢臨溪是個識時務為俊傑的,道歉和賣慘很是果決,「你饒我一次,我……」
他還沒來得及擺出更多籌碼,便見晏沉突然變了臉色,下一刻就鬆開了掐著他的手。
「印記被抹去了。」晏沉目光沉沉,輕聲開口,細聽才能察覺到話語中微不可察的慌亂。
他後退了幾步,盯著叢臨溪,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凶:「滾。你不會從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無論是權還是其他什麼。」
「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也別去給我的人找麻煩。若是再有下次這樣的事,我一定會殺了你。」他冷冷地撂下話,懶得再聽叢臨溪假惺惺的話,大步流星地轉身離去。
他要去尋謝濯玉,再沒有時間耽擱了。
七夕佳節,有情人的節日……全都搞砸了,真該死。
*——*
謝濯玉的去向並不難猜,只是他行事低調,又趕路很急,以至於即使晏沉日夜兼程地往大致方向尋去,仍是花費了一番功夫。
待尋到人時,已經有些晚了。
——謝濯玉受了不輕的傷。
為禍一方的惡蛟是有些道行的,不然也不至於讓人界的許多宗門都吃了苦頭。
謝濯玉將那惡蛟從複雜的水域逼出,見到第一眼便蹙了眉,交上手後更是發現棘手。
這惡蛟修為高深,許是得了不少機緣造化,額頭微微鼓起兩個包,腹生小爪,竟是已有化龍之相。
半步化龍,再得一道機緣它便可以真正成龍。這種血脈的進化便是許多妖夢寐以求的,古往今來,欲化龍的蛟無數,卻只有屈指可數的達到了。
這蛟已停在當前境界近千年,遲遲得不到化龍的機緣。執念太深,不知不覺便走了歪路,在這些年來為禍一方,且愈來愈過分以至於上界也隱有感知。
雖然棘手,但謝濯玉並非凡修,本不該落於下乘,更不至於在交手時重傷。
——然而今非昔比,他的境界因為仙界刑司的懲罰封印受到了極大的壓制。
一番堪稱讓天地變色的惡鬥後,一人一蛟落了個兩敗俱傷。
謝濯玉的肩膀被蛟爪貫穿,腹部也被撕出一道裂口。那惡蛟被斬去大半截身子,包括那隻捅穿謝濯玉肩膀的爪子。
那蛟到底是比心思純稚的小仙君狡猾,此地又是他汲汲而營多年的大本營,一見形勢不好,便當機立斷地棄尾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