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太遠了。」
他最後一截話說得不清不楚,卻相信晏沉肯定明白。
晏沉確實心裡門兒清,臉上笑榮已經燦爛得跟朵太陽花似的。
只是他壞心思一來,又想逗謝濯玉玩,偏要聽他說得明明白白,將所有的私心都說出來,半點也不許藏。
「離哪兒遠呢?」
謝濯玉涼涼地掃了他一眼,抿唇不語。
晏沉看他這鋸嘴葫蘆樣就樂,剛要哄便聽見他輕聲開口。
「離你太遠了,便沒有那麼好了。北境也沒有那麼不好,我本就喜歡清淨。」
晏沉心頭一跳,伸手攬住他的肩帶著他往自己這側靠,一瞬間喜上眉梢,心花怒放。
「我方才說錯了。北境這地方真是好得很,界門好跨,混過來不惹人注意。我一路來你這也暢通無阻無人察覺,省我事,甚好甚好。」
「東西沒有我回頭給你添,來一次添一些,保證讓你這洞府不比其他仙君的差。」
謝濯玉自是答應。
其實東西無關緊要,人來就行了。
晏沉很信守承諾。
他簡直把謝濯玉的洞府當成第二個家了,有事沒事就帶著東西往這跑,不知道的還以為妖界與仙界之間沒有界壁了。
白玉床,千金裘。所有謝濯玉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奢華卻又不失低調,再不跟簡陋搭邊了。
謝濯玉拒絕無果後便隨他去了,左右不是壞事。
都說龍喜好寶物,積蓄豐富,看晏沉這財大氣粗的模樣,倒是不假。
這幾年,晏沉仍是四處跑,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玩樂,多數的時間都花在了各處秘境的歷練。
他本就天賦卓絕,只是以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比起修煉更愛玩樂,沒有真正潛心苦修。
現在上心之後,自然是進步神速,境界猛躥。
短短几年,晏沉便在仙人妖三界聲名大躁,惹得許多人私下感嘆,龍族怕也是要出一位傑出人物了。
這五年,算下來還是分別的時間更多。
但除了少數幾次耽擱,其他的每一個節日,晏沉都會來北境與謝濯玉一起過,就與在人間的那兩年一樣。
春日賞花,夏日玩水,秋日吃蟹,冬日賞雪,當真是逍遙快活如神仙眷侶。
如果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便是話本子裡寫的那樣,是「有情人相守一生」的圓滿結局。
只是,再長的好夢也總是要醒的。
北境幾域一向遠離紛爭,謝濯玉一心潛修,也不去關心所謂的派系爭鬥。
宗堯在他來北境的第一年和第二年都帶著禮來探望他,之後三年卻沒再來,往年時不時發來問候的訊息也戛然而止。
謝濯玉卻不欲深想,只當他也有了自己的事要忙。他也曾主動地給宗堯傳了份信去,說如有難處需要自己幫忙定會盡心。
但宗堯沒有回。那之後他便沒有再試圖去聯繫宗堯了,遑論去過問發生了什麼。
說到底,他仍然是那個在與人交際說話都十分鈍感的謝濯玉。
所有的改變與柔軟僅是晏沉獨享。
宗堯是他師兄,自相識以來對他很好,很照顧他這個師弟,可謝濯玉始終跟他保持著距離。
無形的界限好像一道深溝橫亘在他與其他人面前,他一個人站在這一端,對他再好的人無論是師兄宗堯還是師尊南明都只能止步在另一端。
他不允許任何人跨過來。
這是謝濯玉在許多年前無意窺見他人的惡意後為自己築起的高牆。
自那以後,他不用再去分辨別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因為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會再傷害他了。他也不用怕自己會誤傷他人。
這麼多年,只有晏沉一個人叩開了他的心門,不顧他的抗拒也不懼受傷地緊緊抱住了他,獻上了一片赤忱真心。
只有他能站在界的這一端與他並肩而立。
而他對外界漠不關心的同時,晏沉也選擇了隱瞞所有的風雲變幻。
魔界群龍無首、多年混亂,在仙界一幫人看來不成氣候,不足為慮。冥界獨掌亡靈與輪迴的權柄,跳脫幾界之外,並無利益相關。
於是五界之中,仙與妖這兩界關係便因為錯綜複雜的利益日益緊張起來,兩界天驕出入秘境歷險時相遇也多有摩擦,偶有為爭奪機緣出現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