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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無數次,他忍著疼痛撐起身體,滿懷期盼循聲奔去卻發現不過是疼到極致才產生的幻聽。

然而外面的人卻不識趣,不得回復不罷休一樣敲個不停。

謝濯玉閉著眼,眼珠子在眼皮下輕輕轉動了兩下。麻木的大腦艱難運作,終於在意識到這次竟是真的。

真的有人來了。

謝濯玉撐著牆站起來,剛走了兩步又摔倒在地,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才消停了沒一會的大腦又開始劇痛。

他重重地喘了兩口氣,好不艱難地挪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費力地抬起手輕敲石壁。

頑固的敲擊聲終於停了,然後一個銀色的陣法慢慢浮現。

只聽細微的咔嚓聲響起,洞口嚴實的石壁終於露出一道縫隙。

幾束皎潔的月光從縫中擠過,鑽進這幽暗刑室,驅散了洞口這一小片地方的昏暗,悠悠落到了謝濯玉的膝上。

在看見月光的那一瞬,謝濯玉突然覺得眼睛又酸又脹,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想要流淚的衝動。

上一次見到月亮遠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謝濯玉眯著眼,恍惚地想,那時的他似乎是很開心的,因為有人陪著他一起看月亮,還對他說了許多讓人心都要軟成棉花的話。

那是誰?是誰呢……謝濯玉頭疼欲裂,回憶又一次戛然而止。

他怎麼也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想不起來他說了什麼,想不起來他的長相。

謝濯玉又一次開始懷疑自己。

他想自己可能已經疼壞了腦子。

也許是因為被關在這裡太久了,他的頭又總是那麼疼,幾乎一刻也不消停。

也許是他聽不見除了心跳和呼吸以外的聲音,看不見一點光,一日又一日地待在這,孤單得難以忍受。

所以他臆想出了一個人,一個對他很好的、愛他愛到會奮不顧身來救他的人。

究竟何為真,何為假?

眼前的月光會不會也是他的臆想?他所處的這間刑室一定是真的嗎?

紛雜如線團的思緒無疑加劇了謝濯玉的痛苦。

他艱難地跪坐起來,額頭抵在石壁上用力地磕了兩下,用力按在石壁上的十指已經痙攣。

「師弟……」一個飽含擔憂與憐惜的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在此刻倒像是根救命的稻草。

謝濯玉微微偏過頭,透過縫隙,對上了宗堯的眼睛。

宗堯死死地盯著謝濯玉,良好的視力讓他能將人看得一清二楚。

而也是在看清的一刻,他本來已經打好的腹稿突然沒有了用武之地。

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麼會是謝濯玉呢。

他這進門最晚的師弟謝濯玉,雖生了一張昳麗絕色的芙蓉面,卻是個冷心冷情的性子,一點也不好相與。

印象里,謝濯玉永遠衣不染塵,端方雅正。

可眼前的人一襲單薄白衣皺巴巴的,其上的塵土已經污得衣服快看不出來本色。

領口也松松垮垮,露出大半鎖骨。

平日束得整齊的墨發盡數散了下來,又亂又打結,沒有一點光澤,跟枯草似的。

那雙從來澄澈乾淨宛若琥珀與琉璃的淺棕眼瞳此刻黯然無光,明明在看著人又好像沒有聚焦。

宗堯的視線凝在謝濯玉額角的血痂上,然後緩慢地落到謝濯玉手背和手腕上的道道血痕,突然就覺得嗓子乾澀無比。

縱使靈力俱封,到底是仙人之軀,傷口癒合的速度非凡人可比。所以那血痂和抓痕意味著,謝濯玉的傷口總是在未癒合時就被抓破,從沒好過。

「師弟,今日是七月初七,我求了師尊准許來看看你,」宗堯穩了穩心神,率先別過視線,「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說著,他從儲物芥子中拿出了一個扁扁的木盒、一個巴掌大的玉瓶,然後從縫隙里塞進了石室。

謝濯玉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木盒和玉瓶,半晌才在宗堯的催促下去開。

木盒打開後,淡淡的甜味溢散出來——小小的木盒裡,靜靜地躺著四五塊桂花糕,俱做成了月牙的形狀,瞧著很是精緻。

他拈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甜味便在口中蔓延。他捏著剩下半塊,下意識轉過頭去:「這個好吃,你……」他望著宗堯愣住,話語戛然而止。

宗堯心頭一顫,心裡很是清楚他這反應是因為誰,面上卻得裝傻,只能轉開頭輕描淡寫道:「特意為你帶的,你喜歡就好,不必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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