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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江誦和庾穗在停車場某輛融得像粥的車子內部,挖出了被吞一半的宋皎。
那些靜悄悄的車輛見狀暴露,乾脆全活了過來。
三人且打且退,躲進了廢棄電控室。
「這裡的夢境通路是單向的,我沒法把你們送出去。」庾穗抱著宋皎,有些抱歉地說。
後者搖搖腦袋,氣若遊絲:「那高腳樓里供著人身蛇尾的東西……蠱惑人心……蓮座底下埋著不明生物的屍體……肚子裡全是組織碎塊……太大了……我們沒有挖完……水就突然淹進來了……」
江誦頷首表示知曉,把身上僅存的恢復針劑和槍械翻出來,堆到她們身邊,問庾穗:「你能定位其他人嗎?」
「只能定到監護人,」她說著喚出尋蹤覓跡,空間縮影里顯示出樂知年所在方位,但時亮時不亮的,「很不穩定。」
「我去找樂年年和……阿生,」江誦蹲身往她倆眉心分別點了一滴血,飛快交待,「到時候匯合。」
宋皎費勁抓住他手臂,提醒道:「還有那神像……有些眼熟……雖說是人身……但我覺得……像條變異的魚……」
「知道了,」江誦起身的動作一頓,「你倆保重。」
唐橫抵在門後,半化成鎖,暫時封住了這處空間,庾穗抱著快要半昏厥的宋皎,點頭應好。
她懷裡,訛獸的一隻兔耳朵悄悄獵開彎月狀的傷口,正在安靜地流血。
第44章 楊桃
方恕生僵立於陰影里,定定看了樂知年好一會兒,才有些遲鈍地抬頭掃過對方身後——雖然被對方的身高擋住了,加上他鏡片碎了半拉,目前和半瞎沒什麼區別——才輕輕地、帶著點恍然和壓不住的隱晦惶恐問:「你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樂知年持槍反問道:「你知道這是哪裡嗎,你不是在公司宿舍嗎?」
方恕生擺著頭往後退了一步,眼睫一眨,表情依舊呆呆的,眼淚混著污血滾下來,整個人顯得有點空洞而茫然,自顧自問著:「都還……活著嗎?」
樂知年思索過幾秒,想到什麼,悶悶嘆過口氣,掩住手槍,小心道:「你是不是遇見……江誦了?」
這名字像個惡毒的咒,一下打破了方恕生勉力壓抑的情緒。
他握刀的手腕打顫,驚夢般急喘過兩下,帶著點祈求意味地蹙眉看著他,半晌遲緩地點了點頭。
「你們是不是沒有認出彼此,直到重傷對方?」樂知年慢慢靠過去,企圖如法炮製,來個手刀穩穩對方情緒,邊瞎編,「別害怕,真沒事,老大好好的,這只是一種……障眼法同幻術結合的……操控秘術而已。」
方恕生沒有說話,在他走近時本能後退,撞到了牆邊的落地花瓶,懷裡的滅火器往下出溜一大截。
樂知年不打算來硬的,他倆同為戰五渣,不一定誰能把誰平安放倒,下手沒輕重更容易出事,遂腳跟一轉,在人旁邊五步遠的位置靠牆坐下了,但槍口依舊隱晦地對著對方。
他捶著雙腿抱怨:「哎呦喂,差點給我跑斷氣兒,這半年的運動量都沒今天大。」
方恕生立在原地,費勁思考著什麼,半晌胡亂抹過臉,深深換了一口氣,慢吞吞挪到他對角線,靠牆倚著,平著點尾音問:「所以你們在查什麼,能說嗎?」
「能啊,」樂知年無所謂道,「水寨,就幾年前毀掉一部分的四方山骨語水寨。」
方恕生不由想過那起影響頗大但官媒沒有詳細跟蹤的重大自然災害,眉頭更深地擰了起來:「那地方不是在鄰省嗎?」
「不好解釋。」樂知年聳聳肩,又念及庾穗的猜測,再次問道,「你不是在宿舍嗎?魚仔說的。」
「嗯,」方恕生低頭摳了摳指甲縫裡的血,聲音很輕,「現在應該睡著呢。」
「那你……」樂知年倒吸一口氣,重新打量過走廊裝潢,「這裡難道是……可是講不通啊……」
方恕生放下滅火器,正好遮住了安全通道指示牌上的楓葉標誌,輕聲說:「是明楓大廈副樓,生活區,包含宿舍健身館之類的。」
樂知年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聲,暗道瞎貓又碰上死耗子——也不知道算幸還是不幸,這公司生意極廣,又涉及高層甚至核心層,真出問題可就麻煩了,關鍵抖摟這問題的人怕是得被扒得只剩一層皮——邊朝他的方向微微躬身,做洗耳恭聽狀。
「你們想得沒錯,這公司有古怪,」方恕生揉著眉心,有些艱難道,「他們能讓員工在睡夢中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