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開門送我們出去啊!」鄭錢跳腳,劣質銀飾被偶爾爆開的青焰燒得黢黑,「賄賂這種事還用我教你嗎?!」
所有東西停止攻擊三秒:「……」
邰秋旻譏嘲道:「多年不見,聯會內部生態還是這麼別致。」
連那聲音都愣了好一陣,才繼續端著架子,忽遠忽近地叨叨:「諸位,我們談場合作吧。」
「邊打邊談,」鄭錢諷刺說,「您可真會盡地主之誼。」
「合作得有誠意,你能給予什麼?」藤蔓擰斷了一隻水鬼的手腳爪,有魚單手擰起它,遠遠甩開,片刻墜入湖澤,濺起一束高高的水花,「我可不想變成這種東西。」
那聲音陰陰笑過,只說:「其實它們受不住非人的殼子,不過這些蠢貨分不太清楚人和其他,總是愛做些無用功。」
「人類殼子……」有魚重複過這個詞,思慮片刻,說,「所以夢中孕籽不過復生渠道,這便是某人口中提及的育腔?」
對方唔聲說:「您可以這麼理解。」
有魚對它的敬語分外不適,但不得不藉此態度套話:「明楓在前,還是此處罅隙在前?」
「兩者相伴相生,我不過略施引導。」那東西——主要是團青鳥——齊齊轉向他,「端詳」過一陣,說,「你們可知,從古至今,世人汲汲營營,所求為何?」
前後橋面咔咔斷裂,露出肉色的肌體切面。
他們困於半空,上有變形巨網和愈近的鳳眼蓮,下有驚濤駭浪和源源不斷的水鬼,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結實,再加上時不時的「自家」攻擊,很是有「走投無路」的情狀。
大抵是看這形勢完全占據上風,它沒等來回答,便自顧自說開了,很有非法組織上課的勁頭——
「首求溫飽。可笑的是,歷史上的牲畜名錄不單雞鴨牛羊,人牲售賣體系幾近完善。」
「這世上也就只有人這種生靈命分貴賤,可比雲泥,明楓所做,不過是在平衡罪孽。」
鳥群兩側突然散開,數百隻羽翅匕首一般刷啦飛來,好似演講者說至興起時,呼啦張開雙臂。
那些羽毛扎地化成葉子,有魚後跳躲開,注意到它的說辭,料想這裡面肯定不止「育腔」一種東西。
藥械……醫療……精神疾病……蛋液……
這或許是人心鬼蜮催化的產業鏈,他感到一陣惡寒。
它的聲音細細啞啞,混在風裡,像是海難時分突如其來的一根絲,從任一毛孔輾轉鑽進耳道深處——
「再求財富。藥械,那可是眾所周知的暴利行業,我不過放出那麼一點餌,魚蝦就全咬上來了。」
「對了,你們當中有誰是從影視城那處罅隙而來吧。我能聞到那種味道,特定錢幣的味道,雖然我和它們的……區域官……哈,那位總是這樣自稱,並不相熟。」
它隱約轉向邰秋旻,意有所指。
「但是神魂碎裂後是可流動的,我有幸知曉那座城池始於何毀於何,最終又困於何,很遺憾。」
邰秋旻沒有任何反應,神情淡淡的。
但有魚注意到,他左手緊繃,微攏著的指間打著一小團劈哩啪啦的青光,不由走了下神——他到底算是什麼?
鄭錢孤疑地看向他們。
「三求欣忭。可惜欲望無度,閾值愈高,不得不輔以極端外物。」
鳥群圍著他們繞了個大圈,它縮在當中桀桀嘲笑。
「最終歸於康健及長壽。這是醫學領域永恆不變的話題,不,該說這是人永遠追求的東西。」
「古今各國,不管民間還是高層,總在搜羅各種偏方、秘術,痴迷基因改造,尋找某種長生之道,明楓不過是順勢而為……」
「活這麼長幹什麼,」突然有道聲音插進來,字正腔圓,打斷了它的宣揚,「現在退休金都夠嗆咯。」
所有東西再次停止攻擊三秒:「……」
「樂知年?」有魚的內置耳機早掉了,一時分不清聲音來源,「你見過方恕生麼?」
「我忙著逃亡,順帶在找他的路上。」對方回應。
「樂家本家?」鄭錢的態度一瞬間變得很古怪,甚至忘記躲開某隻異端的攻擊,還是有魚替他擋掉的。
「……謝了。」姓鄭的終於發現,為什麼附近網兜孔隙越來越大了,不由心痛道,「但你別扔我的銅板啊!這些全是古董!」
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