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你說誰呢?」嬰娘冷笑一聲,「聽你這話頭,好像是說我呢?你付家家財萬貫,還不是借我娘家的勢賺來的,如今賺了錢,就想著要做個不貪權貴的高人逸士了?真是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
罵完等了一會,他還和往常一樣,一句不回。她愈發得了意,連笑兩聲,又踅出屋去,說是要到表弟妹房中商議去姚家回訪之事。
還沒點燈,外頭比裡頭亮,付淮安從窗戶上看著她的影子溜過去,覺得有隻手伸進腔子裡將他的心擠了擠,屋裡只是一片鬱塞悶燥。
第11章 還以為他開竅了呢。
西屏搽了臉,掛上面巾微笑,「做媳婦的哪有晚起的?在家時就慣來起早,要給婆婆請安,服侍婆婆吃早飯。」
「姜家規矩還大的哩。」紅藥笑笑。
姚家官宦人家也沒這樣大的規矩,大奶奶在家時也不消日日去向太太請安,不過縫節間才有個晨昏定省。
「大姐姐隨和,姐夫又好靜,何況你們家裡人口少。」西屏坐在妝檯前梳頭,想起姜家那一大家子人,慢慢扣攏眉頭,「姜家雖是買賣人家,可好幾房人口,由不得不講些規矩。」
規矩瑣碎起來就是麻煩,不過她不嫌麻煩,情願起早點,也懶得和那狗皮膏藥似的丈夫在床上捱延。她不喜歡他,也不必掩飾,反正家裡沒人瞧不出來。
梳好頭正吃早飯,時修進來,請她共往月鉤子橋那許家院去。西屏端著碗稀飯,臉埋進碗口裡,一雙眼睛浮在碗上扇兩下,「你娘知道麼?」
時修圍著那圓案踱步,「和娘是說領著您四處逛逛,領略這江都縣風光。您怎的這會才吃早飯?」
「早時不餓。」西屏放下碗來,「扯謊都不會扯,哪有見天出去逛的?」
正說話,顧兒抱著幾件衣裳進來,看見時修便癟著嘴嗔他,「你當我不知道?你領你姨媽出去,是要她幫著你斷案子,你那些話,瞞瞞你爹好了,還來哄我。」
不過她心下倒高興西屏有事可做,省得一個寡婦家成日在屋裡閒著,反閒出些心病來,何況她自己也不是那墨守成規的婦人,很贊成西屏出門走動。
她把那幾件袍子抖開給西屏看,「這是他大哥年少時候的衣裳,擱著也是擱著,給你出門時候穿。」
大爺較時修清瘦一些,他年少時候的衣裳西屏穿著倒合身,那件水天碧的直裰裹在她身上像是比著裁的。可巧她瘦,胸前又沒有幾兩肉。
時修不知怎的看到那地方去,渾身打了個顫慄,忙把眼偏開,清了清喉嚨,問外頭趕車的玢兒,「是走東大街拐過去麼?」
「噯,小巷子裡過不去馬車,只好走大路。」
東大街前頭右折,便至小石街,行不出三里便是那月鉤子橋。橋對過是一排臨河的房舍,多是妓家,按那耿萬說下的,有口井對著的便是那許家院的後門。他們從後門進去,免得給人看見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