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她,她不愛這類粉粉嫩嫩的顏色。」不過顧兒轉頭一想,也罷,這樣好的緞子白給了那嬰娘,是有些不上算,便歪著腦袋看那案上的匣子,「你預備的什麼?拿來我瞧瞧。」
西屏拿到炕桌上來,是一柄緙絲梅形紈扇,雙面繡的扇面,蝶戲百花。顧兒舉起來看,「唷,繡工真精細,料子也是頂好。」
西屏吐了吐舌,「想是丫頭給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放在箱籠里的,倒是把新扇子,不過我嫌太花,不喜歡,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送她好了。」
「你們姜家實在有錢,這樣的扇子可不是尋常人使得起的。」
那如眉端著茶進來聽見,笑著走來道:「再有錢也不能隨便拿這樣的扇子送人啊,是我們奶奶大方。」說著睇一眼西屏,「我們奶奶慣來這樣,在家不管帳,心裡對錢也沒個數,手裡也是寬進寬出的。」
顧兒細聽她的口氣,仿佛是有些埋怨的意思。西屏自然更能聽得出來,當著顧兒的面,卻不教訓她,只說:「錢這東西,不就是今日賺明日花嚜,難道當命似的守著呀? 」
顧兒吊起一雙微冷的笑眼,打量著如眉,「做主子的手上寬進寬出,就是你們做丫頭的福氣,該高興才是啊。有些人家的丫頭,一年忙到頭,除了那幾個月錢,得不著主子的賞,那才要哭呢。」
如眉尷尷尬尬應了兩聲,轉頭出去了。
顧兒立刻板住臉,「這丫頭怎麼一點不懂規矩?倒抱怨起你做主子的不是來了。」
西屏微笑著抿茶,還是那.話,「她原是我們二爺收用過的人,闔家都當她是半個主子。」
「怪道呢,原來是個做姨娘的。那怎的姜家放著別的丫頭不調遣,又叫她辛辛苦苦地追到這裡來?她該在家做她的半個主子嘛!」
「她聰明能幹嚜。」西屏抿嘴笑著,目光幽冷的灣在眼睛裡,不知是褒是貶。
一轉臉她搖搖手,表示不去說那些,笑咯咯起身來拉顧兒,「正好姐姐來了,幫我挑揀身鮮亮點的衣裳,後日到魯家去好穿,免得我穿常穿的這些顏色,不像是去人家賀壽,倒像去弔喪。」
顧兒眼力果然不錯,替西屏揀了一件琥珀色長衫,下頭是茶色熟羅裙子,難得她肯穿這樣有顏色的衣裳,這日一早走到門前來,時修與南台的眼睛便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預備了軟轎給她坐,時修與南台皆是騎馬,也帶著丫頭小廝,擺足了官宦人家的款。及至魯家門前一看,也不知哪裡來那些車轎,那排場不像是來給嬰娘賀生日的,倒像是來恭賀魯大人高升之喜。
因車馬幢幢,人影憧憧,在門前迎客的付淮安也沒看清情形,走上前來,向背著身的如眉就作了個揖,「多日不見,潘姨媽萬福。」
那如眉回過身來,打量他一眼,臉上莫名其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