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最該吃醋的也輪不到他,他又瞟付淮安,淮安臉上細看能看出點難堪,但絕不發作,只得眼不見心不煩,刻意落後一步,和西屏走在一處,沒話找話,「姨媽近日可好?在江都還慣?」
西屏看出他的心理,只好陪著說話,「江都和泰興縣相隔不遠,吃喝風俗都大差不差,沒什麼不慣的,怕是你們從蘇州遠道而來會有些不慣?」
淮安面上始終掛著片勉強的笑意,「我們也沒什麼不慣。」
她看出來,他悻悻的情緒還是為走在前頭的三個人。
那嬰娘也不知有意無意,偏要擠在時修與魯有學中間,左邊一句,右邊一句,說不了兩句便掩著嘴咯咯發笑,比許家的月柳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她是尋開心,所以一切風情流露皆是發自真心,月柳是為錢,難免偶然泄露出一絲勉強之意。
這付淮安也有點可伶,偏是個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說。今日因也有時修之過,西屏懷著一點愧疚心,對淮安說起話越發體貼溫情,「你我同在異鄉為異客,我知道,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有些不便宜。可三爺還不比我啊,三爺身邊有妻室妹妹伴著,家中也還有親人可惦念,應當欣慰點。」
淮安聽了這話感到意外,這些話為什麼對他說?論理兩個人還不算熟,又有男女之別,一個不大相干的女人同一個不大相干的男人說這些話,似乎有點故討憐惜的意味。
也聽說過她是因為在泰興婆家惹出些閒言碎語,為避風頭才暫且投到這裡來的。他突然想到那日在許家,她在桌子底下踢他的那一腳,登時心生厭恨。
一時走進廳上,因裡頭本來有些客,大家分散來坐,格局又發生點變化。嬰娘自是坐在上首椅上,一看淮安也要在旁落座,笑眼就冷了幾分,盯著他嗔怪道:「外頭還有客呢,你又回來躲懶,今日我過生日,你好歹叫我受用一日,難不成還要我去大日頭底下迎客啊?」
淮安屁股還沒挨著椅子,只得又在眾人打趣調笑中受命出去。有些女眷就趁這時奉承嬰娘,說她運氣好,嫁了個這樣千依百順體貼的男人。
時修本來兩耳不聞窗外事,更聽不見這些家長里短的話,坐在西屏身邊,悄悄和西屏道:「咱們分頭,你在這裡探付家奶奶和魯家奶奶的話,我叫魯有學領我和姜三爺在府中逛逛。」
西屏暗暗點頭,時修便站起走去魯有學身旁小聲道:「魯兄,這麼些婦人說話,你好意思坐在這裡聽麼?不如領我和姜三爺逛逛你府上,從前來你家,倒未細逛過。」
魯有學自然應允,跟著站起來,同叫上幾位年輕男客。嬰娘一看他們像要出去,忙喊住,「噯!上哪去?」
魯有學回首笑道:「你們諸多女人家在這裡說話,我們干坐著沒意思,我領他們各處逛逛。」
嬰娘噘著嘴道:「有什麼可逛的?我們女人家說話就這樣沒意思?」
「不是恁的說,只是奶奶們說話,我們哪裡插得上嘴?不如放我們去,彼此都自在些。」
「我看你們都是不安好心,園子裡正搭戲台子,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小戲在那裡排演呢,可打的這個主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