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媽媽忙答應著出去,一扭頭便轉去盧氏房中,將時修和西屏走得近的話告訴給她聽。
盧氏只一心防備南台,對時修,不覺得有什麼要緊,「那是她的外甥,又是做官的,他老子還是咱們揚州府的府台大人,二奶奶難得有這麼體面的一門親戚,自然得時時奉承著。這沒什麼,隨她姨甥兩個去,你倒是要留意三爺,我看他這回從江都回來,就不如從前那麼敬重我了,瞧,今早上就沒來給我請安。」
說著,眯起眼睛,「別是他們在江都縣的時候,做了什麼苟且的事——」
「我看不像。」裘媽媽挨過來道:「二奶奶待三爺還是那樣客氣。」
盧氏把眉毛抬一抬,自想須臾,又不勝其煩地擺擺手,「算了,隨她去,反正再往後,也不歸咱們家管了。」
裘媽媽聽這話里仿佛有些隱意,沒敢問。當初要她散布西屏與人私通謀殺親夫的謠言時,她心裡就覺得不對,哪有這樣污衊兒媳婦的?她們幾個要好的婆子私下揣測,大約是給西屏揀好了人家要她改嫁,怕她不答應,所以先想法子將她的名聲弄壞了斷她別的出路,這一招叫作釜底抽薪。如今可見,多半如此。
盧氏後知後覺失了言,謹慎地瞥她一眼,「你是家裡的老人了,可要管住嘴,別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都去亂說。」
裘媽媽趕忙答應。
盧氏又問:「那位小二爺除了去衙門,都在忙什麼呢?」
「我好像聽見他問一些五姑娘的話。」
盧氏本來在澆高几上的一盆月季,聞言頓住手扭頭,「怎麼想起問五姑娘的事?」她自己蹙額一想,想明白了,「噢,他是刑獄推官,想必死人的事經不住好奇。」
那一旁於媽媽攢著老眉上前來道:「五姑娘的死因當初查得清清楚楚的,現在又問什麼?不會是二奶奶攛掇著,想借當初給五姑娘定親的事,賴太太虧待女兒?」
盧氏把澆花的銅壺遞給她,一面忖度,一面走去榻上,斜上眼看她,「不會吧?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再說李家的婚事有什麼不好?我自己的親女兒還是招的個鄉下小子上門呢!李家好歹有些家底,怎麼能說我虧待她?更何況,二奶奶就這麼恨我?要說有人攛掇,我看倒像是四姨娘攛掇的!」
那於媽媽睇了眼裘媽媽,裘媽媽識趣地退出去,她便放心地怪罪西屏,「二奶奶嚜,您別看她那個人平日裡不吱聲,不知道底下有多少花花腸子呢。就說我那女兒,好端端去江都縣服侍她,怎麼只得個冷冰冰的屍首送回來?」
盧氏暗暗一想,看她一眼,「你這是多心,二奶奶是不言不語的,還不如大奶奶呢。」
於媽媽怕說多了反而叫人以為她是為如眉的事在記恨,改勸道:「聽說小二爺辦過幾件懸案,如眉的死,也是他緝拿住的兇手。依老身看,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別叫他把從前四姑娘與五姑娘那些爛帳倒騰出來,到底於太太和四姑娘的名聲不好聽。」
盧氏心裡另存著樁大事,稍一思索,只得道:「那晚飯後你把二奶奶叫來,我囑咐囑咐她。」
可巧晚飯前,丁家太太打發人送來幾樣精緻的南京菜色,盧氏會其意思,有了人事已定的感覺,索性使人去叫西屏過來一道用晚飯。
那去傳話的丫頭說:「有一樣馬蘭頭拌香乾,丁家太太指明是給二奶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