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修縮著肩膀躲了下,心裡怪她是在藉故躲避這話題,所以臉上懨懨的不耐煩。看她能躲到幾時!他莫名胸有成竹,她遲早是他的,誰也攔不住!
他慪著氣不再問了,將她送至院門外就要掉身回去。
西屏又像有點失落,窺他臉色有點冷淡下去,心裡又氣。扭頭間瞟到天上那枚彎月,是疏疏落落的樹梢上掛著,似一種病態,倏地使她想起個人來。
她忙喊住他,趕了上去,「我想起來了,府里有個丫頭瘦得出奇,個頭又矮,好像天生有點畸形,她曾受過五妹妹的恩惠!」
「是誰?」
「她的名字恰好就是今天這日子,初十。」
說起那初十,也是個苦命人,家裡足足有十個兄弟姊妹,前九個業已把家吃得精光,輪到她,在娘胎里就養得不足,生下來就只小貓一般大。也算她命大,竟也逐年長起來,可一副身子卻比同年的姑娘瘦弱許多。家頭又窮,後天也補不起,到如今十七.八歲的年紀,卻似人家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的身量,因而也說不上人家。
可巧他爹是姜家馬廄里餵馬的,想她橫豎是難嫁,與其在家閒著,不如謀份差事給她做,好歹貼補貼補。於是早幾年便花了幾個錢通融了管事的,也叫她進了姜家馬廄里幫著掃馬糞。
她才進府那年,不懂這府里的規矩,也不大認得這府里的人,人又不夠機靈,成日懵懵懂懂昏頭昏腦的,他爹素日從不叫她瞎跑。
不想那日,偏有個趕車的小廝在那裡卸車時,拾到只珥璫,想這車五姑娘才坐過,想必是她掉的,自己是個小的,不好去還給她,何況五姑娘這人平日也慳吝,不見得會打賞,也懶得往裡頭去找人。
四下一看,這裡正有個小丫頭,便將那隻珥璫交給初十,「你往二門裡跑一趟,還給五姑娘去。」
初十接了來,揣在懷裡,一徑過二門往園子裡去,走到晚鳳居,在廊廡底下聽見裡頭像是在吵架,一時怕得不敢進去,只縮著肩膀在廊廡底下等。
敢情是袖蕊在同麗華吵,今日闔家到親戚家去吃酒席,麗華摔在哪裡崴了腳,從人家宅子裡出來時痛得不能走,尋她大哥二哥尋不見,姜辛大手一揮,便使姑爺鄭晨來背她出去登輿。
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可偏這袖蕊是個極多心的人,招贅了那麼一位相貌不俗的丈夫,就似得了顆夜明珠捂在懷裡,看誰都是賊。何況麗華傳承了姜辛與四姨娘的相貌,天生一副好顏色。鄭晨一背上她,並頭一瞧,他兩個倒顯得金童玉女一般。
袖蕊暗自氣不過,在人家府上沒好發作,忍了一路回來,先在屋裡罵過鄭晨,還不消氣,又到晚鳳居來罵麗華。正好開春那時她攛掇著太太替麗華定了那門親,又咬死不改,麗華心裡也攢足了氣,三言兩語的兩人就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