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他套上袍子朝榻前走來,見她臉上一片風僝雨僽,想結果大概是不如她的意。
這卻好,倒如他的意了,但不能表現出來,免得她生氣,只好作出一副同她一起發愁的樣子,還帶著一份自責,「這可怎麼辦?這都怪我太不小心!」
西屏瞅他一眼,直起腰,裝腔作勢地嘆氣,「怪你什麼?我自己也摘不開一份責任。」
時修忍著笑攬她的肩,「你放心,你只管將養好你自己的身體,別的事不用你管。大不了我抽空親自回江都一趟,去和爹娘說,等我說好了再領你回去。」
西屏緩緩站起來,「我自然是要將養好身子了,碰上那邋裡邋遢的旺發,險些沒把我腸子給嘔出來!」
她轉過來,臉上的陰霾換作了一片晴天。時修楞了楞,方覺出是給她耍了,瞪著眼,「你嘔吐單就是這個緣故?」
「不然呢?」她輕輕翻了下眼皮,「大夫給我開了劑酸梅湯,說能止吐開胃。」
他略感失望,歪下頭去,半晌無奈地笑著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省得另一層的煩惱了。」
西屏知道他是一直往長遠里打算的,儘管那打算很簡單,但是堅毅,正因為堅毅,所以他才把一切麻煩都想得簡單,常掛在嘴邊一句話,「了不得叫他們打得我半死,反正只要有口氣在,還能活過來,他們拿我沒辦法。」
有時候說得她也不免有了孩子氣的衝動,可沉下心一想,她的孩童意氣,幾乎是從未存在過。
外頭叫吃飯,可巧臧志和也回來了,時修和西屏走到正屋裡,他呷了口茶便端著茶盅迎來,「那陸嚴真是膽小得不得了,我照大人吩咐領他到館驛內安頓,他還追著問我是不是明日他就可以回常州去,生怕有什麼嫌疑大人不放他走。」
時修走到椅上,「我讓你問他的你問了麼?」
「問了。」他得意地笑了笑,「此人根本經不起驚嚇,我不過詐他兩句他就什麼都說了,周大人派去接他的人果然在船上就和他串好了供詞,要他替那婁城作證。」
「那如此說來,他在公堂上所說婁城案發當時是和他在一起,這是假的囖?」
不想臧志和卻道:「這倒是真的,他說婁城當時的確是隨他回了船上,直到次日一早他要回常州,婁城才告辭上岸。我看他不像是說謊,況且還有船家可以作證。」
時修貼在椅背上,有位委頓,「這麼說,當時旺發在長尾山上所見的那個戴草帽的男人並不是婁城喬裝打扮的,婁城和姜潮平在陸三集分手後,就沒有作案的時間了。」
西屏心咯噔一跳,「旺發當時在長尾山看見個男人?」
時修自己想得出神,沒聽見她的話。
那陳老丈端著菜進來擺飯,臧志和便與西屏往那飯桌上去,一面道:「早上審旺發,他交代了,銀子是他發現屍體的時候藏匿下的,還說案發那日下晌他進城討飯,經過長尾山時,在姜二爺跌下去的那段路附近看見個戴草帽拿斧頭的樵夫。他覺得有些可疑,不過沒看見正面,不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