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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離開林家後,很快就追上了黑大。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程雪該往哪裡走,近乎本能的,程雪一路施展輕功,天亮時分就看見了蹲在小河旁飲水的身影。
程雪並沒有見過黑大,但是她就知道,面前的人便是她要找的人。
「黑大!」程雪下意識喊出她不該知道的名字。
黑大轉過頭,一副見了鬼的神情,立即施展輕功從穿河而逃。
五個黑衣人師出同門,武功不相上下,只是每個人更擅長的方便不同。
而程雪這具身體的黑二恰巧擅長的便是輕功,因此兩個人都穿過河時,已經難分先後。
程雪伸手去抓黑大的肩膀,想要迫使黑大停下來。
下一秒血光四濺。
清晨的陽光穿過濃密樹蔭,一縷縷如絲線般灑在被血染紅的雪地。
程雪抬起手掌到額頭,想要遮擋覺得有些刺眼的陽光,然後她看見了自己掌心的鮮紅。
是血嗎?
是誰的血?
她受傷了嗎?
還是別的什麼人?
程雪有些遲鈍的大腦冒出幾個疑問,記憶不知從何時變得混亂,很多事情她好像記得,又好像都忘記了。
「我是誰……我是……黑二……不不不……我是程雪……」
程雪蹲下身,雙手用力的抓住自己的額頭,混亂的記憶撞擊著她的神經,使她頭痛欲裂。
而就在程雪身前的面前,奄奄一息的黑大用手艱難的一點點爬遠。
黑大已經被嚇破了膽,只依靠求生的本能向前爬,想要儘量遠離占著黑二屍體的惡鬼。
黑大早就知道黑二死了,就像他知道黑五的死那般清楚。
五個黑衣人能被放心的派到昌瑞山執行任務,一待就是十年,當然不怕他們背叛。
因為五個人的體內都種了子母蠱,子母蠱是江湖中一種比較常用的控制人的手段,種母蠱的人能感知和控制種子蠱的人的生死。
黑二黑三黑四黑五的體內是子蠱,對應的母蠱在黑大的身上。
種子母蠱的事情黑衣人們心知肚明,不過黑大並沒有告知其他四個黑衣人,母蠱就在他身上,因為他體內除了母蠱,還有個子蠱,他同樣受人控制。
當黑五出事後,黑大很快就知曉了,所以他才會召集其餘三個黑衣人趕往黑五負責的村落。
也許是安逸的日子太久了,黑大錯估了事態,當黑二黑四黑三接連死去時,黑大自認為便只有撤退一條選擇。
可如今,唯一的路也要走到盡頭,黑大如何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
程雪的眼中逐漸恢復清明,她望向努力往遠處爬動的黑大,神色只剩一片漠然。
她一步步的向黑大走去。
片刻後,程雪重新站起來,返身走回河水旁,蹲下身洗手。
殷紅在水流中蔓延,迅速沖淡,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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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插在山與山相連之間,有個小小的村鎮。
這裡正是薛厄和程雪約定會合的地方。
薛厄進鎮子便向鎮民打聽了此地最昂貴的客棧,他找到時才明白為何剛才鎮民聽了他的詢問露出那般古怪的表情。
鎮子裡最昂貴的客棧,恐怕也是唯一一家客棧。
粗木建成的房舍,在時間的侵蝕下變得鏽跡斑斑。
在客棧的房檐上外插長杆,掛著棋子,黃底黑字的寫著大大的酒字,一圈紅色的穗子跟著旗幡隨風飄揚,似是向在每個路過的人招手。
也許比起住宿,賣酒會更加賺錢吧。
清晨時分,整個村鎮都瀰漫著濃郁白霧,天地仿若都被這白霧吞噬。
店小二搬椅子到客棧大門口打瞌睡。
一隻胖乎乎的手從後面按住店小二的頭,用力的擼了兩下。
「讓你守在這是迎接客人,睡什麼睡,再讓我發現你睡覺,扣你工錢。」
富態的掌柜訓斥起店小二來氣勢十足。
店小二乾巴巴的笑了笑,眼看著掌柜又溜達到後廚去巡視,才朝門外啐了口。
「霧能溺死個人嘍,咋會有人來。」
正說著,店小二忽地看見剛剛還白蒙蒙的霧中竟然出現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店小二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再睜眼去看,竟然真看到門口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