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成恩非但不欣喜,反而避她如洪水猛獸。
為了逃避她,最後身死。
迷茫,憤怒或是挫敗,裴淮義說不上來這究竟是什麼感覺。
但她固執地認為成恩沒有死。
「著重探查他的身世,」裴淮義深吸了一口氣,摩挲著指根的玉戒,「還有他那位潁川的老師,也要探查。」
「派人去潁川重金懸賞,凡是能提供線索的,都有賞,將成恩給我挖出來,」裴淮義凝視著不遠處,被親衛重新蒙上殮布的屍身,「不論是活人還是死屍,都要帶到我面前來。」
雪竹應道:「主子放心。」
差點忘了,那位楚姓琴師也是幾月前來到京城,裴淮義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巧。
起初見到楚臨星,聽到那陣琴音時,她便刻意留心。
他的琴音其實沒有任何破綻,她只是有意在殿上為難楚臨星,想看他會作何反應,又是否會是她要找的人,誰知對方是個啞郎,眼眸也不甚相似。
但她還是想要去探究。
成恩戲耍了她,現在用一具屍身便能將一切結束嗎?
「主子,成公子的屍身……」雪竹試探地問。
裴淮義道:「安置在停靈間。」
頓了頓,她蹙起了眉尖:「他現在在哪?」
雪竹清楚主子口中的「他」是誰,如實道:「手下人來報,說這位楚公子正在肖大人府上演奏,主子要備馬嗎?」
裴淮義冷聲道:「我親自前去探查。」
膽敢這樣捉弄她的,成恩還是第一人。
不論如何,她都要得知,當初成恩究竟為何離她而去。
雪竹終究未語。
她覺得主子恨成公子到了極點,興許不止是恨,只是這樣的情緒她參悟不透。
否則如今屍身都已經擺在了面前,主子如何不肯相信成公子身死的消息,還要她們繼續探查,自主子回京,派去潁川的暗衛一級比一級高,可成公子卻遲遲沒有消息。
成恩的屍身被運往停靈間。
有肖老大人的命令,肖府的守衛並不攔她,裴淮義暢通無阻地帶著親衛進了肖府府門。
琴音傾瀉而出,有肖府下人引路,裴淮義順著琴音敏銳捕捉到雅亭中撫琴的素色身影。
肖柏抬眼,正巧瞧見了她,嘖了一聲:「你來我肖府倒是輕車熟路,偏生母親不叫人攔你,不知曉的還以為你是她的親生女。」
肖老大人同裴淮義父親有舊,又是她的義母,在她生父病逝後,幸有肖老大人的幫襯,裴淮義才能走到今日,肖柏也正是介意這一點。
原本她才是肖老大人的嫡女,然而母親卻是格外照顧裴淮義這義女,這肖府更是她想來就來。
裴淮義沒有理會她這話,只溫和地笑了笑,隨後禮貌詢問:「肖大人,我人都在這兒了,肖大人不請我一同聽這妙音嗎?」
肖柏低聲咒罵:「不要臉。」
裴淮義對此置若罔聞,接過熱茶坐於她身旁,眼眸攫著雅亭中的身影。
見她這幅模樣,肖柏還不忘挖苦:「怎樣,這琴師的確不錯吧,再瞧瞧你身邊琴技拙劣的,倒沒一個能拿出手來了。」
裴淮義好琴音,喜美男,這是京城人盡皆知的事。
此言一出,琴音卻戛然而止。
肖柏不滿地看向琴師的方向,顯然耐心告罄:「你怎麼又停了?」
裴淮義捧著茶盞,語氣溫和:「火氣怎麼這般大,肖大人,快喝些茶水。」
「你少拿這幅主人的姿態跟我說話,」肖柏火氣更甚,「彈不了就滾!」
雅亭內緩緩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楚臨星仍舊帶著面紗,她看不清這人的臉,但那雙眼眸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朝著肖柏的方向拜了一拜,隨後朝她打著手語,應當在解釋什麼。
楚臨星的隨行侍人有些著急地解釋:「肖大人,我們公子並非有意,只是今日淋了雨,如今興許有些發熱,只怕過了大人病氣。」
肖柏愛面子,這琴師當著她一個外賓的面罷演,肖柏必然不悅。
楚臨星眸光隱晦地落在她的身上。
裴淮義察覺到了他遞來的,求助意味的眸光,但她沒有言語,只垂著眼眸飲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此刻,楚臨星幾乎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他知道裴淮義心善,知道她對旁人都很好,此刻也只有她才能為自己解圍。
他卑劣,欺騙了裴淮義,而今又要披著新皮囊求助於她。
「懇請大人諒解,我們公子身子骨弱,實在是……」
「彈不了?今日在大殿上怎麼不說彈不了?」
楚臨星垂下眼睫。
他期盼裴淮義能出言解圍,但楚臨星清楚,自己與她已經毫無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