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藥了嗎?」
蒹葭笑著:「藥房王娘子心善,是賒帳拿回的藥。」
賒帳。
裴淮義給他的銀錢,已經所剩無幾了。
日漸長大的胎兒也在催促他,叫他快一些攀上高枝,否則他們活下去的希望渺茫。
「走吧。」
楚臨星知道,其實衣裳也能明天送。
可他就是想要去看看裴淮義,看肖柏究竟有沒有告訴她,給自己一個去看她的藉口。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楚臨星明顯能察覺,只有在裴淮義身邊,聞到她身上令人心安的香氣時,腹中胎兒才能跟著安靜。
「公子,那位大人也不見了嗎?」
他這些時日為了打探朝中消息,好幫到肖柏與裴淮義,每日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
「……見,等我給裴大人送完衣衫。」
不論他如何幻想,想著裴淮義如果沒有與李雲邦站在一起該有多好,此刻都掐斷了這樣的思緒。
御史府。
裴淮義看到他眼圈有些紅,嗓音溫和:「楚公子是想起什麼要我說的話了?」
他默了一息,將那件大氅遞給她。
原本清香的大氅,也沾上了一點清苦的藥味。
楚臨星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裴淮義會不會厭惡這種味道,畢竟沒有人喜歡自己的衣裳沾上這種味道。
「難為你走這一趟,何不明日來府撫琴時,順路送來?」
她笑問:「是誰給你委屈受了,要哭?」
不怪她如此說,楚臨星這副紅著眼圈模樣,像是哭過的。
楚臨星後退一步:「沒有哭,是風寒。」
淋雨染了風寒,他已經喘不上氣了,眼圈便也跟著紅了。
「明日還能來嗎,」裴淮義詢問他,「若是不能……」
清冷的琴師就看著她:「能。」
「大人,我能來。」
裴淮義:「那我的琴?」
「琴,明日就能好,我為大人送來。」
她微笑:「那是極好的。」
楚臨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安靜地站在她面前,見她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微微俯身,想要拜別。
穿堂風拂過那張面紗,將白紗的一角掀起,露出他瓷白的下巴。
他有些驚慌地將面紗撫平,匆匆朝裴淮義俯身:
「……那我,明日清早就過來。」
「楚公子,聽說你活不下去了,」裴淮義聲音依舊溫和,卻叫他定在原地,「既然是活不下去了,怎麼不來找我呢?」
第17章 第17章懲罰他
「是在避嫌嗎?」
裴淮義上前,笑問他。
他沒有想到她會得知這些,也沒有想到她會問出來,強撐著神色:「沒有,不是……」
「主子,肖大人在正廳候著您。」雪竹出言提醒。
楚臨星沒有進正廳,此時才恍然,原來是肖柏在此處。
……裴淮義好像不喜歡他見肖柏。
聞言,裴淮義揚了揚眉頭,看向一旁雪竹:「給肖大人泡一杯菊花茶,讓她降降火氣。」
言畢,她看著楚臨星,想看這人究竟會不會要求見肖柏。
出乎意料的,楚臨星朝她俯身拜別:「不打擾大人商談政事了。」
同尋常很是不一樣。
裴淮義溫聲道:「讓風蘭送你回去。」
他沒有推拒:「……多謝大人。」
直至人走了,雪竹當即道:「主子,楚公子近些時與伏大人走得近,今夜公子要為伏大人撫琴。」
只怕撫琴是幌子,楚臨星如今捧得這麼高,想要用他的人實在太多。
只是伏刻炎究竟拋出了怎樣的好處,能叫楚臨星動搖,她們至今都沒能探查出這人想要什麼。
權力嗎,皇帝的權利如此之大,他卻拒絕了樂官一職,避開了裴淮義,想要投身肖府,如今又同伏刻炎走得這麼近。
就連一向縝密的雪竹也不能分析出什麼了——他的舉動實在是太奇怪了。
裴淮義唇角弧度未變:「原來是找到了新枝兒。」
找到新枝兒的楚臨星擠在角落,無意識地掐著掌心,試圖用疼痛喚醒自己。
他方拒絕了伏刻炎。
伏刻炎是個好官,至少在他眼裡是這樣,可她是個激進的好官,楚臨星不能保證她的勝算,也不能保證她會幫自己。
她是恪守規矩的文官,沒準知道他的計劃,會將他扭送到皇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