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星感激地朝她頷首:「真是多謝娘子了。」
幸而她願意幫自己,若被有心人傳出去,他的價值也會大大降低。
那過些時日,此事傳到裴淮義的耳朵里,她又是否會澄清呢?
楚臨星不知道,但此刻他抿了抿唇,將安胎藥一飲而盡。
王娘子:「公子切不可再日日束腹,胎像不穩,若是如此,只怕這胎難保。」
她方才問楚臨星,這一胎要不要留。
他是琴館的琴師,又是皇帝與官員眼前的紅人,留下這個孩子,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他無力撫養。
但楚臨星回答的堅決。
王娘子便想到京中傳聞。
相傳,楚琴師千里迢迢從江南趕來京城尋覓妻主,可這麼長時間都不曾離開琴館,百姓都道,楚臨星一襲素衫戴著面紗,不正是為妻守寡的模樣。
一個寡夫,帶著新生的孩子,無根無萍的又如何能在京城活下去呢?
「公子,」蒹葭憋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問道,「公子一直知曉自己有孕嗎?」
楚臨星沒有再瞞他:「蒹葭,此事斷不能叫旁人知曉。」
「也勞煩王娘子,為我保密。」他低聲道。
王娘子沒有二話:「你安心養胎,切莫多思。」
蒹葭卻為難地提出問題:「可公子瞞得了一時,如若一隻待在琴館,也不是辦法,將來生了小小姐或是小公子,咱們又該去哪?」
「我想通了,」楚臨星看著狹小的窗子,「我去求求裴大人。」
他只能指望裴淮義還願意幫他了。
並非因為她良善,而是因為,他對裴淮義還有價值。
王娘子臉上閃過一絲落寞,蒹葭適時提醒:「因著裴大人至今未成親,愛慕大人的男子眾多,我擔心公子,出現上次的……」
蒹葭的擔心不無道理。
他無權無勢,若是再來幾個桑昀為難,楚臨星也吃不消。
他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得顧全大局,也只能依靠裴淮義了。
裴淮義興許有自己的苦衷,她不願為李雲邦做事,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還需他去探查,她是孩子的母親,真兇還不明,又他真的能瞞裴淮義一輩子嗎。
那日裴淮義問他,是不是活不下去,如果事事不是裴淮義幫他,他活不到現在,沒有裴淮義,他好像真的不能很好的活下去。
「裴大人幫了我,我自要感激大人。」
郝宛作為掌事私通外女,為弦月堂抹了黑,琴館換了新掌事,那位李姓掌事對他頗為關照,說來也是看在裴淮義的面子上。
楚臨星心中酸楚,他不能沒有裴淮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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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道:「主子,楚公子來了。」
「讓他進來。」裴淮義頭也不抬,處理著手上的政務。
言畢,她擱下筆,才想起幾日不曾聽聞楚臨星的消息了。
自那日楚臨星的身份被多次佐證後,裴淮義的心思也逐漸放回朝堂,她分給這對師兄弟的心思實在太多了。
楚臨星更瘦了些。
裴淮義端詳著他的面容,道:「身子好些了?」
「勞大人掛心,」他鬢髮溫順地低垂著,「我當將前些時日拖欠的補上。」
裴淮義對此不甚在意:「不妨事。」
畢竟他是病了,又並非有意推脫。
只是沒想到,她都不在意的事,楚臨星反倒揪著不放。
他很是認真地看著她,模樣很是堅持:「不行的。」
「我答應了大人,便不能如此。」
很是固執。
她今日正於涼亭小憩,隨意翻閱一些卷宗放鬆,此刻打量著眼前人的身形。
如王郎中所說,積聚之疾,會叫男子腹部攏起,看上去宛若有孕夫郎,只是楚臨星穿著寬鬆,她也瞧不見有沒有什麼弧度。
積聚之疾,說到底是不治之症。
楚臨星倒是比她想的要樂觀許多。
如今病還沒好全,帶著琴便來了。
「好啊,那便補上吧,」裴淮義低語慢聲,「既然如此,這幾日便留在我這府上……」
楚臨星看著她,似在問為什麼。
這些時李雲邦顧及不得,而想插手弦月堂這份產業的人實在太多。
李雲邦手下的郝宛下台,李掌事便被扶了上去。
李掌事是太師的人,既然她們不能直面李雲邦,那就多方勢力傾軋,弦月堂遲早會閉館,或是易主,只是難免要折幾個琴師。
但她不會對楚臨星一個郎君說這些,只道:「妙音院空著,若什麼缺了短了,找雪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