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充斥著辱罵的人生里,陳見津是第一次聽到了「珍寶」這個詞,第一次有人愛他,是把他捧在手心裡疼惜,而不是用暴力囚禁讓他屈服。
淚珠不自覺地大滴大滴地滾落,掉落在二人的衣襟之上,陳見津忍不住抱住身前的黎文禮,對方伸手攬住了陳見津,以輕柔地聲音,安撫著走過一路荊棘的流浪小貓:
「不用害怕了,陳見津,往後的餘生,我都陪你走過。」
陳見津抬眸,金色的陽光宛若金粉灑在自己如鴉羽的長髮上,好像神針的寬恕了有罪的自己。
他依戀地蹭了蹭黎文禮帶著淡淡書墨香氣的肩膀,灼熱的體溫,讓他那顆動盪的心,久違地安定了下來,他閉上眼,輕聲說:
「好,黎文禮,往後餘生,我們只有死別,沒有生離。」
可話音剛落,陳見津帶著淺笑抬眸,卻發現眼前的黎文禮溫和的表情消失不見,反而全是擔憂與驚恐。
陳見津皺眉,握住黎文禮的肩膀,有些焦急地問道:
「怎麼——」
還沒等他說完,他的手率先被黎文禮握住,整個人隨著黎文禮的身體轉了個圈,二人交換了位置。
緊接著鼻尖湧入的就是血腥味,陳見津怔愣地看著昏倒在自己懷中的黎文禮,他的手忍不住地顫抖。
陽光下,陳見津看到了自己剛剛還抱著對方的手上全是血,刺目的鮮血讓陳見津的腦子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嘴唇不自覺地顫抖。
他難以置信地抱著手上的人,本能讓他拿起手機撥打120,卻發現手機沒有信號,鼻尖冒出了細汗,陳見津面色比失血的黎文禮還要慘白。
陳見津能感受到懷中人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他抱著黎文禮,四處張望著路人,卻發現整條街好像被人肅清了一樣,一個人影也沒有。
咸澀的淚水混雜著汗液,覆蓋在陳見津的臉上,讓他感到難以呼吸,可他不能停下來,陳見津咬牙像前走著。
「沒事的,陳見津,我不會死的。」
躺在陳見津懷裡的人皺著眉頭,慢慢醒來,他伸出手撫過陳見津的臉頰,安撫這隻再一次腰失去自己愛的人的小貓。
但手最後只是無力地垂下。
陳見津近乎崩潰,汗液滴到湛藍色的眼睛裡,陳見津忍不住地閉眼,內心卻向他最為不信任的上帝祈禱。
再次睜眼,好像上帝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一樣,眼前出現了兩個男人,他快步走過去,心下卻一沉。
因為這二人,一個是瘋瘋癲癲的鶴時序,另一人則是把玩著手槍的鶴岐。
看著鶴岐手上的槍,陳見津心下瞭然,卻還是忍不住冷聲質問道:
「是你開的槍。」
「是又怎麼樣呢,你真的不愧是我的好兒子,這麼想要在政壇上出頭,想出頭可以啊,黎文禮拿了一整個黎家來陪你玩,真是禍水啊。」
鶴岐嘲諷的話語裡,絲毫未見父親的慈愛,反而都是對眼前兒子的侮辱。
「父親,你的話里,怎麼話里話外都是酸意,是恨我不成器,還是恨我五年後回來,寧願找陌生的黎家合作,也不願意找你。」
陳見津輕笑著,將懷裡的黎文禮放下,慢慢踱步到鶴岐的旁邊,調笑著說。
「陳見津,我可不覺得你是什麼重情重義的人,我們都留著薄情寡義的血脈,你可不會為了黎文禮拼上自己的前途和我對抗。」
話音剛落,鶴岐還想再說些什麼,喉間卻一陣撕裂地痛感,鶴岐的眼神順著陳見津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慢慢下移,最後落到了刺向自己脖頸處的那把刀上。
鶴時序想上前,卻被陳見津一個冰冷的眼神制止,緊接著便看到了陳見津的唇語:
「別逼我恨你。」
鶴時序收回手訕訕地退後,但他沒有告訴陳見津的是,他不是想要上去幫鶴岐,而是想看看對方的手有沒有受傷。
鶴岐仍在陳見津的手下掙扎,陳見津看著這位儒雅男人的醜態,忍不住嗤笑一聲,冷漠地拍了拍鶴岐的臉:
「我確實薄情寡義,也確實不愛黎文禮,但我欠他一條命,這是我該還給他的。」
「我不愛他,但我更不愛你,鶴岐,或者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第65章
醫院裡,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陳見津的鼻腔,讓他的神經陣陣作痛。
抬眸,湛藍色的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焦急的護士, 和病床上呻吟的人,他難以控制地想起了為自己擋了一槍的黎文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