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平靜的水面掀起驚濤駭浪,一浪疊一浪,凝聚成一堵巨大的水牆。高於水面數十米的浪頭猛地拍下來,哪怕是已經退到安全水域的船隻也免不了受到波及。
距離尚遠,沒有受到水浪和衝擊波的直接影響,可前方像是突然打開了泄洪閘,洶湧澎湃的水浪席捲而來,動力系統仿佛瞬間失靈,巨大的衝擊力把船推著走。
嗆人的濃煙和炙熱的火星窮追不捨,也算是乘了東風,三艘船一前一後,搖搖晃晃,順著水流全速航行。
急撤將近十公里,令人毛骨悚然的余浪終於被甩在了身後。見雷達上兩個小紅點開始減速,芳姐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癱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
而這時,沉寂的高頻滋滋響了幾聲,孟老爺子爽朗的笑聲旋即通過喇叭傳來:「哈哈哈哈!不錯不錯,顧孟然,你小子的船技明顯見漲,有我當年的風範。」
還沒落回肚子裡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芳姐腦瓜子嗡嗡的,看著閃爍綠色呼吸燈的高頻,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拿還是不拿?拿了又該怎麼回答?
芳姐舉棋不定,高頻再度響起:「咋不說話?難道不是顧孟然在開?永躍號能聽見嗎?」
「能、能聽見的,孟爺爺。」徐芳拿起呼叫器,聲音啞的厲害,一開口把自己都嚇一跳。
而老爺子一下便聽出來是她,呵呵笑了兩聲,道:「是小芳啊,感情剛才是你在開船?技術不錯啊!我家兩個小子呢?咋不給你幫忙,還都不說話。」
徐芳呼吸一滯,呼叫器從手中滑落,「哐當」一聲砸在操縱台上。
「咋了?啥玩意兒這麼大動靜?」
「沒,沒事。」徐芳重新拿起呼叫器,深吸了兩口氣,竭力平復急促的呼吸。
一旁看了徐芳許久的周靖再也忍不住了,果斷伸手從她手中奪過呼叫器,滿懷歉意道:「對不起爺爺,顧孟然和梁昭……先前掉進了水裡,我沒能抓住他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對方沉默了很久,久到周靖以為不會再回應,老爺子異常淡定的聲音再度響起:「先前?具體什麼時候掉下去的?爆炸前還是爆炸後?」
「爆炸前。」周靖死死咬著嘴唇,繼續補充道:「梁昭為了救我們,為了從船長手中搶火源,失足落了下去,顧孟然他……緊跟著跳了下去。」
「但我沒有接住他們用命換回來的火源,噴槍還是掉了下去,水面一下子就燃了,他們——」
「他們沒事,」老爺子打斷他的話,如自言自語般喃喃:「不用擔心,也不用道歉,他們會沒事的。」
「孟爺爺你別這樣。」徐芳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
老爺子明顯不高興了,聲音一沉,厲聲打斷她的話:「好了!哭哭啼啼做什麼?說了沒事就沒事,我家孟然厲害得很,絕對不會有事!」
「我們在這兒等著就行,等著就行,他、他們安全了會來找我們的,一定會!」
……
藍天白雲,一片寂靜的空間裡,差點把自己摔暈過去,腦漿都在晃蕩的顧孟然雙手撐地,忍著劇痛艱難坐起身。
雙手及雙臂火辣辣的疼,被火焰灼傷的皮膚像是斑駁的樹皮,皺巴巴地黏著肉,焦熱的痛感令人窒息。
噴槍比他先落水,他入水時火已經燒起來了。
手臂毫不意外地灼傷,頭髮也燒焦了不少,不過運氣還算不錯,他就比梁昭晚了一秒,同樣的位置,相差無幾的時間,趕在火焰爆燃之前,他抓住了他的梁昭。
跳入水和跌入水有很大區別,顧孟然在入水前調整了角度,犧牲雙臂為自己破開了一條路,而被董鴻博帶入水的梁昭根本沒機會調整,他身體大面積接觸水面,承受了相當大的衝擊力,只是比砸在水泥地上好一點點。
人徹底摔暈過去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顧不上刺痛的手臂,顧孟然猛地甩了下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旋即伸手探了探梁昭的鼻息,又拍了拍他的臉頰,輕聲喚道:「梁昭,醒醒梁昭。」
呼吸平穩,面色略微蒼白,他落水時火還沒著,基本沒受什麼皮外傷,但奇怪的是,不論顧孟然怎麼叫,梁昭都沒有任何反應。
擔心摔斷骨頭或摔出內傷,顧孟然忍著劇痛檢查了一遍梁昭的身體,並未發現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