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著顧孟然的胳膊將人扶起來,又在顧孟然的肩膀上拍了兩下,樂呵呵道:「哎你這小兄弟……不說這些見外的話,如今大難當頭,大家都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也不忍心,舉手之勞嘛,能幫一個是一個。」
顧孟然直直盯著男人,目光毫不掩飾崇拜與感激,「船長你——」
「哎喲,小兄弟別瞎喊,我可不是船長。」
嘴上這樣說,但男人眼底笑意更濃,看向顧孟然的眼神也愈發友善,擺擺手介紹道:「我是巨人號的大副,姓萬,你們也可以叫我萬哥。」
「萬哥好,我叫顧孟然,這是我哥顧梁昭。」
「嚯,你倆這名字妙啊,姓疊姓的。」
「哈哈,我中間那個字隨外公,我哥他隨外婆。」
站在門口嘮了幾句,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大概是到了吃飯時間,走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萬哥越過顧孟然走進屋內,順手將門關上,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屬於宋均的地鋪上,招呼顧孟然和梁昭:
「來小孟小梁,坐,咱們坐下說。」
顧孟然應了一聲,拉著梁昭坐在萬哥斜對面。
牛也吹了,嗑也嘮了,萬哥不再磨嘰,兩人剛一坐下他便直截了當道:「我就不繞彎子了,昨個兒後半夜又起了風浪,早上我特意讓人去你們呼救那片海域看了情況。」
「本來還想著把你們的船拖回來,能修修一下,結果船呢,已經沒了,影子都找不到。我這趟過來也就是想問問兩位小兄弟接下來的打算。」
「打算嗎?」顧孟然眼眸微垂,神情略顯失落,醞釀良久,無奈地嘆了口氣,「船沒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如今到處都是水,沒有船實在是寸步難行。」
萬哥沒有第一時間接話,他目不轉睛地顧孟然,又用餘光掃了眼頗為警惕的梁昭,這才不緊不慢地捏著下巴,道:「兩位小兄弟實在沒地方去的話,其實可以考慮留在巨人號。」
「真的?」顧孟然眼睛一亮,興奮地差點原地蹦起來。
自覺失態,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乾巴巴一笑,「不好意思萬哥,我太激動了。只是我們什麼都沒有,真的可以留在巨人號嗎?」
「誰說什麼都沒有?」萬哥笑了笑,「勞力就是年輕人最好的東西。只要你們踏實肯干,服從安排,不當那種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蛀蟲,巨人號的大門隨時為你們敞開。」
「這些倒是沒問題,我和我哥有的是力氣,幹活兒也利索,絕不偷奸耍滑,」顧孟然頓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只是……」
萬哥挑了下眉,「有什麼顧慮嗎?」
顧孟然坦言:「我們和親人走散了,他們還在海里漂泊,恐怕找到他們之前,我們不能安心留在這裡。」
「嘶……」
萬哥好似有些無奈,捏著下巴琢磨片刻,再度看向顧孟然,「你說海里,你們的親人也在東海?開的什麼船,什麼時候走散的?我們這幾個月都在近海徘徊,之前也見到過幾艘船。」
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但不罔顧孟然煞費苦心,總算是把話題引到這了。他一秒也不敢耽擱,趕忙將風翼號、永躍號的船型及特徵說與萬哥。
其實顧孟然沒抱太大希望,畢竟是海,持續一年多強降雨,廣闊無垠、漫無邊際的海洋,又不是一條公路,哪能說碰上就碰上。
鋪墊這麼多最終還是為了留在巨人號,明確地讓對方知道他們在找人,幫忙留個心,或者行個方便,有前提條件地留在巨人號。
但出乎意料的是,風翼號這個名字一說出口,萬哥明顯愣了。他托著腮,眼珠子上下轉動,似乎正在回憶在哪裡聽過、見過這個耳熟的名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看著萬哥愈發凝重的神情,顧孟然徹底坐不住了,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趕忙道:「萬哥你仔細想想呢,紅綠色,一艘江船,她甲板應該蒙著一層防水——」
「不是,你先等會兒。」萬哥抬手打斷他的話,思索片刻後,「遊輪還是很顯眼的,我可以肯定,我們沒見過。但風翼號這個名字,當真耳熟得很吶。」
「風翼號,我絕對在哪裡聽過,怎麼就想不起來呢?紅綠色,江……」
萬哥「啪」的一下拍在大腿上,「我知道了!我們船長以前和我吹牛的時候總提這個名字!對,就叫風翼號!」
激動僅持續了兩秒,萬哥又歪著頭嘀咕:「好像也不對啊,他說那風翼號是一艘貨輪,不是江船。」
船舶名稱和車牌號差不多,一船一名,不得與核定在先的船舶重名或者同音。不過前些年又新加了一項規定,已報廢的船舶名稱可再次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