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大說了姨娘要過兩個時辰才會醒, 等姨娘醒來天怕是要黑了,要是被她爹發現姨娘獨自一人晚歸,屆時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她要等姨娘醒了親自送姨娘回衛國府, 若是問起就說姨娘與自己呆在一起。
所以她要在這裡守著姨娘。
謝鉉知道她性子倔,似是想起了什麼,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頭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接著送到她的身前:「餵她吃下這個,很快就會醒來。」
江月凝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的目光並未落在自己身上,她遲疑了一下,到底是從他的掌心拿了那粒小小的藥丸。
微涼的指尖擦過他溫熱乾燥的掌心,只是短暫的一瞬,謝鉉卻呼吸一滯,再去看她時,對方已經轉身去瞧蘇靈蘊了。
「冬枝,去重新煮一壺水來。」本來江月凝想要直接把藥丸塞到蘇靈蘊的口中,但是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用水吞服比較好,喝了水也能快點化開藥丸早點醒來。
萬一姨娘出來太久了,衛國府那邊起了疑心,尤其是她爹找來,那便不好解釋。
她記得以前她爹對從來不許姨娘出府一步,這些年他漸漸對姨娘放心,才會允許姨娘幾個月出一次府,但時間要是久了,他就會親自出門找人,今天要不是聽姨娘說她爹有事出去了,一時半會兒顧不上姨娘,姨娘才會選擇這個時候出門。
從前,她爹對姨娘的占有和控制,她是親眼目睹過的......
冬枝離開之後,屋內只剩下謝鉉和江月凝二人,朔奚已經把礙眼的蘇大蘇二拎出院中去了。
在蘇靈蘊暈倒之後,江月凝把她原本披著的斗篷蓋在了她的身上,幸好今天的天氣沒昨日那樣冷,否則在這沒有炭火的屋子裡,她該被凍到了。
然而就在她替蘇靈蘊掖好身上的斗篷時,一件帶著暖意的狐裘兜頭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回身看向站在身後的男人,果真見他身上只穿著單薄的錦袍,她扯了扯身上的狐裘,輕聲道:「世子,你不冷嗎?」
謝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見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從狐裘里探出,又見她想把狐裘扯下,鳳眸微眯,臉上不耐道:「囉嗦什麼,給你就披著,你自己的斗篷給了你娘,轉身你再被風吹著了病了,我娘又該對著一頓我嘮叨了。」
江月凝感受到狐裘里傳來的溫暖,她收起想要把它還給謝鉉的想法,面上露出一絲笑:「那妾身謝謝世子。」
謝鉉不悅道:「你今天還要與我說多少次謝謝?」
又是這樣客氣的語氣,謝鉉心中一陣煩躁,每次自己幫了她,她都是與自己這般客氣,就好像他們不是夫妻,只是關係普通的人。
她對待她身邊的丫鬟都比對待他還要熱情。
驀地他愣住了,他為何要在意她對自己的態度?
他心裡瞬間一陣煩躁。
江月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也知道他又不高興了,只好道:「世子幫了妾身,妾身自然要謝,不能因為妾身與世子是夫妻,就認為世子幫妾身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今天世子能來幫助妾身,妾身很是高興。」
語罷,她就見謝鉉的臉色比方才好了許多。
謝鉉壓住想要往上彎的唇角,輕哼一聲:「我不過是恰巧路過,你也不必說這些好話。」
恰巧路過,再恰巧進來,那得巧成什麼樣子。
江月凝也不拆穿他,應了聲:「嗯,不管是不是巧合,都是因為世子及時趕到,我和姨娘才沒有遭到蘇大蘇二的威脅。」
說到這兩個人,她又好奇地問:「世子要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謝鉉看著她那雙明澈的眸子,覺得有些事情她還是不要知道得好,便漫不經心道:「還能怎麼處置,當然是細細盤問你外祖父的家產和你娘的嫁妝去哪了,你放心,我手下有的是審問人的高手。」
若是好聲好氣地他們卻問不出來,自然是還有別的辦法好好「盤問」。
得到了他的回答,江月凝便放下心來,她就怕謝鉉會動用私刑,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揭發了,就算他是廣陽侯世子,也免不了會落人口舌。
大楚律例寫明了除了官府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對他人用私刑,違者將會受到牢獄之災。
可謝鉉這樣離經叛道的人,會不會在問不出有用的消息,然後對他們二人用私刑?
大約是不會的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