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落塵微微皺眉:「你在懷疑我別有用心?真是可笑!我也不和你繞圈子,江瑾年他娘親正是死於此蠱。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兇手,但對方隱藏的很深,沒有露出馬腳。為了保護江瑾年,我在他身上種了雙生蠱,母蠱在我身上,他出了事我當然能第一時間察覺。」
曲落塵覺得自己的脾氣真是變好了,被宗熠懷疑,他居然沒有掀桌子走人,還解釋了那麼長一段,給足了對方面子。
他摸著宗熠給他的病案,病案紙頁泛黃,邊緣還有受潮曬乾後形成的印記,想來時間久遠。
宗熠貴為九五之尊,如此在意一份病案,時隔多年還要把它翻出來問個究竟,不難猜測這份病案的主人和他關係匪淺。
而在這宮裡,能和他扯上關係的人又有幾個?
曲落塵心中已有答案,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這種時候給對方一個梯子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宗熠願意,他們說不定還能合作。
宗熠看向曲落塵,這個解釋讓他始料未及。
他手裡的這份病案塵封了十八年,這十八年來,那個幕後黑手沒有任何的舉動,他以為那人是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卻不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對方還用同樣的手法殺了別人。
皇宮並不是他犯下罪惡的唯一場所,他潛伏在黑暗中,完美的隱藏了自己。
這就和宗熠一開始的設想有了偏差,他沉默良久,問道:「這三件事可是同一人所為?」
宮裡的病案,江瑾年的娘親以及江瑾年,他們三人中蠱的間隔有一個很大的時間跨度,如果是同一個人,這人的動機是什麼?
曲落塵晃動手上的病案,問道:「這是誰的病案?」
宗熠眼神微暗:「我母后,她死於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江瑾年的娘親已經來到京都,她曾在這裡發現同門的蹤跡,還和對方交過手,但對方早已融入此地,很快就逃了,從此再無音訊。
直到多年後,她遭此人暗算,中了噬心蠱。她在死前給曲落塵留了密信,一切線索指向江家。可曲落塵並沒有在江家發現異樣,江家內也沒有蠱蟲活動的痕跡。
曲落塵從未懷疑過師姐,現在看來,恐怕是他的偵查方向錯了。這個人不一定在江家,也有可能是在宮裡。
謀害皇后需要周密的準備,而江瑾年吃的藥也是從宮裡送出去的,外人哪有在宮裡來去自如的本事?
宗熠想為母后報仇,曲落塵也想把這個人找出來,他們目標一致。曲落塵也不藏著掖著,確定病案主人的身份後,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個猜測把在場的兩位太醫嚇了一跳。
宋治年紀小,沒經歷過這場宮闈事變,但他入太醫院後,就按照宗熠的吩咐,以看病為由,遊走在各個大臣之間,探查可能的蹤跡。
而陸院判當年親身經歷,無力回天,這些年一直苦心專研,就是擔心事情重演。
現在曲落塵告訴他們,這個人不在外面,而在宮裡,這讓他們如何不心驚?
「太過久遠的事查起來不容易,你們不妨先從江瑾年的藥查起,把他中毒當日到過太醫院的人仔細排查。」曲落塵給出建議。
宗熠道:「我們無法辨別蠱師。」
這是句實話,蠱師從外表上看起來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就算他們排查出嫌疑人,又如何確定對方是蠱師而不是幫凶?
要知道,蠱師可以用蠱來操縱別人,他不一定要親自動手。
事情有些棘手,宗熠道:「我希望你可以留下來。」
曲落塵略顯猶豫,習慣性地摸著腰間的骨笛,委婉地拒絕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可以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和我學習蠱術,我保證在離開京都之前幫你把人調|教出來。」
宗熠皺眉,又問道:「就算我不用規矩約束你,你也不願意留下來?」
曲落塵抬頭,他在宗熠的眼神里只看到冰冷,而非欣賞:「我有一個朋友,他告訴我你很討厭蠱師,如果我來了京都,一定要藏好自己的身份。你現在留我,是我對你有用,當我的價值消失後,今日種種犯上的逾越,都將是殺我的利刃。我這個人不喜歡與狼共舞。」
曲落塵直白,大膽,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不樂意收斂。
他不是與狼共舞,他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
可就像他說的,他此刻對宗熠還有利用價值,宗熠不會那麼快除掉他。
「你有本事,也很會利用自己的本事。」宗熠道,「我不喜歡強迫人,但這段時間你要留在宮裡,協助調查。」
說是協助,實為監視,這和強迫毫無區別。
曲落塵環顧四周,闖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他懶得廢那功夫。反正他白日發現被監視後,已經給朋友去了信,朋友知道來救他。
他現在要做的是睡覺,思及此,他直接問道:「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