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外界幾個日升月落,就在宗聿快要堅持不下去時,他聽見頭頂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鐵鍬撞擊石塊。
「……別用鐵鍬……」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有人喝道:「先把這些石頭搬開,搞清楚狀況再挖……」
「……殿下,下面是空的。」
聲音忽遠忽近,說到空的時,有人興奮起來,大喊下面有人。
宗聿還來不及分辨來的人是誰,只聽得頭頂傳來石頭鬆動的聲響,還有碎石和塵土不斷地往下掉,一束陽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久違的溫暖讓他緊繃的那根線扯了一下,他備受煎熬的思緒開始放鬆。
昏過去的最後一刻,宗聿依稀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喊了一聲:「小七。」
陌生又熟悉,他想不起來是誰了。
平川亂了。
比起之前麒麟衛暗訪的小打小鬧,眼下才是真正的一觸即發。
宗聿和江瑾年失蹤後,跟著蒙義去礦上的那些人在爆炸中死裡逃生,他們看著塌陷的礦山是一臉懵,因為蒙義自己也被困在裡面。
他們聽蒙義的話退出去,不是要蒙義單打獨鬥,突然的變故任誰都是始料未及。一部分人跑回去報信,另一部分人則是在外圍清理石塊,看能不能找到蒙義。
宗聿和江瑾年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面,那些人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回稟時說不清情況,但這並不妨礙耶律蘇和那個瘋子發散思維。
礦山意味著什麼他和周宣心裡清楚,會去礦山的人不管是誰,絕非善類。若是死了再好不過,若是沒死,不妨再補一刀。
這些時日平川不太平,來往的人中和他們有接觸的就那麼幾個。
他讓周宣圍了客棧,控制唐訣三兄弟。
但等他們到時,客棧內只有唐訣,他身邊的護衛也少了一大半,事情變得微妙了。
唐訣並不配合他們。
事到如今,一切麻煩都擺上明面,唐家兩位公子的身份成了周宣的心頭刺,他陷入瘋狂之中,卻什麼都不敢賭。
他把人囚禁在客棧,又派人去挖礦。
礦山塌的徹底,不是說挖就能挖出來。
官府的人在礦山上折騰了兩日,他們不算一無所獲,找到了重傷昏迷的蒙義。
但就在他們高興歡呼時,四周不知何時多了一支軍隊,把他們團團圍住。
宗聿和江瑾年出事後,唐訣成了靶子,他們暗中的勢力開始行動。
找人的找人,搬救兵的搬救兵,接人的接人,誰也沒閒著。
兩日後援軍趕到,三千人馬圍了平川。
此舉大膽又醒目,平川做為主城,深入腹地,豈是說圍城就圍城?
沒有皇命,私自調兵遣將可是殺頭的大罪。
周宣原本還想搬出家國律法,可當他看清馬背上的人時,腦子轟地一聲,一片空白。
馬背上的人可不管他怎麼想,指揮人手策馬直奔周府。
他們得到消息,耶律蘇和也在,他們準備生擒耶律蘇和。
不想耶律蘇和早有防備,在察覺到不對勁後,第一時間就從密道逃了。他們殺進去時,已經人去樓空。
就在他們懊惱失望之際,另一隊前來的人馬遇上逃出城的耶律蘇和……
第85章
連續幾場暴雨後, 天際終於放晴。
和煦的陽光下,平川的格局悄然改變。
圍城的三千將士接管了平川,平川當地的官員全部被收押看管, 等候調查。
隨軍而來的官員暫時接替平川內務, 但因為官府不作為,官員審查之初就發現情況不妙, 一時間焦頭爛額, 只能撿重要的先處理。
宗聿醒來已是一天之後, 身下不再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石頭, 而是柔軟舒適的床榻, 身上蓋了一層薄被, 陽光微醺, 即便他看不見,也能辨別出現在是白日。
屋子裡很安靜, 但屋外有些吵鬧,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划過,衝散了宗聿腦海中的那點渾噩。
他摸索著起身, 全身乾爽, 頭上的傷已經處理過, 還有些輕微的刺痛感,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