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薛子蘭要比薛子梅勤快得多,薛子梅若是模樣沒那麼出挑,擱農村指定沒有薛子蘭搶手。
農村人哪個不是下地幹活的好手?大家是娶媳婦回來幫襯家裡,又不是娶尊菩薩回家好好供著。
誰願意娶個懶婆娘回家?
話又說回來,薛子梅的目標從來都是嫁進城,農村人她是看不上的。這副睡懶覺的嬌氣性子還真和城裡人挺相配。
或許人家就是有這個命也說不定。
幻想著薛子梅嫁進城後的雞犬升天,黃玉美心中的怨氣稍稍消減,看向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的人時,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寬容。
隨她吧。
現在待人好些,以後有機會嫁進城,總得念念她的好。
黃玉美摸著鼓鼓的上衣口袋,心情開闊地往廚房走。
將侄女哄上學的薛子蘭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掏了家底,走進屋發現黃玉美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只以為對方對她一大早出門產生不滿,沒怎麼放在心上。
幫著生火做飯時,她坐在灶口餵柴,腦海里莫名回想黃玉美剛才的眼神,越想心裡越不踏實。
急急忙忙起身往房間去,打開蚊帳鉤一瞧,果不其然,被她精心藏在捲起來的蚊帳裡面的布袋不見了!
毫無疑問,肯定是她大嫂乾的。
薛子蘭怒氣騰騰衝進廚房,對著正在往鍋里舀水的黃玉美厲聲質問:「大嫂,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錢?」
「你的錢?」黃玉美明知故問:「你的什麼錢?」
對方不肯認,薛子蘭只得將話攤開:「我今天一大早去鎮上賣菜賺的錢,一共六元,掛在床頭蚊帳鉤子上,現在找不到了,家裡沒外人來,只有你進入過我的房間。」
黃玉美無可抵賴,也不屑於抵賴。
她背對著薛子蘭俯身拿抹布刷鍋,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既然你老實交代了,那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先說說,你拿去鎮上賣的菜,是不是從菜園裡摘的?」
「是。」薛子蘭爽快承認。
「好,那我再問問你,這菜園裡的菜是不是我們大家一起種的?」黃玉美又問。
薛子蘭遲疑一下,「是。」
「那我最後再問問你,這菜園的地是不是我們全家人的地?」
黃玉美三道問題完畢,薛子蘭已經領會她的意思。
無外乎地是大家的地,菜是大家的菜,賣菜賺的錢理應屬於大家的錢,沒有一個人獨吞的道理。
薛子蘭冷笑一聲,「大嫂你要這麼說,那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說說,每年收割的稻穀麥子是不是都是我們大家一起種的?」
黃玉美臉色一頓,沒吭聲。
薛子蘭又問:「那每年種稻穀麥子的地是不是我們全家人的地?」
每年的稻穀和麥子是地里莊稼最大的收成,全家人一起跟著播種、插秧、收割……個個都出了力,最後賣出的錢,全部由名義上的一家之主薛子勇收攬。
旁人沒有一分。
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之前沒人敢有異議。
薛子蘭陡然提出來,黃玉美心裡十分冒火,「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家裡的收成沒分給你,你一直記在心裡是不是?」
「你只知道我們拿了所有錢,你難道不知道家裡所有的支出也都是從我們手裡拿出?大大小小的人情往來不需要費心打點?」
「你現在拿這個出來說事,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黃玉美甩開抹布叉起腰,把臉一橫:「實話跟你講,你的錢的確是我拿了,我拿了也不是為我自己,這是整個家庭的收入,以後也都要為整個家庭支出!」
瞧瞧,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薛子蘭依稀記得去年冬天氣候太冷,她的舊棉衣不保暖,委婉表達過想拿家裡儲存的棉花做一件新棉衣。黃玉美充耳不聞,建議她多穿幾件,這樣就不會冷了。
更悽慘的是她爸薛有福,年前害了一場感冒,高燒不退,人暈暈乎乎,她讓大哥送她爸去衛生站掛水,她大嫂攔在門前,堅稱掛水對老年人無益,只讓他坐在家裡捂汗。
得虧她爸命硬,熬過這一劫。
家裡的物資與積蓄,向來只用在大哥一家四口。
薛子梅是個例外。
她沒盼到的新棉衣,薛子梅在年前幸運地擁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