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說她像變了一個人。
洪喜霞對此不置一詞。
張遠洋的名聲在村子裡一落千丈,別人看她總要帶著一股虛假的關懷,實際背地裡不知道是怎樣嘲笑她的。
她早就受夠了這些人虛偽的嘴臉,懶得再去應付人情往來。
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她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最近唯一讓她放在心上的事情,是張行舟打算出遠門。
「媽不同意。」這是她在聽完張行舟的打算後,下意識做出的回覆,「你說你剛成家沒多久就要出遠門,你打算把你媳婦兒一個人留在家里?」
出人意料的,薛子蘭很是支持張行舟的決定,「媽,我沒異議。」
「你……」洪喜霞一噎,「你這就同意了?行舟跟你說過要去哪兒嗎?」
「沒有。」薛子蘭搖頭。
「行舟說過要去做什麼嗎?」洪喜霞又問。
「也沒有。」薛子蘭依舊搖頭。
「這不得了,他不知道要去哪兒做什麼事,這些都沒交代清楚,你讓我怎麼放他走?」洪喜霞堅決不同意張行舟出遠門。
張行舟無奈。
他是要去挖金礦的。
這段日子原本打算先做做生意攢點本錢,沒成想反而把自己大哥和發小送進監獄,真是流年不利。
想要慢慢做生意掙錢的計劃怕是行不通了。
之前的本錢全都折了進去,銀行給他還貸的寬容期限是一年,別的小生意累死累活總要時間積累,忙碌一年下來,還了銀行的錢,恐怕根本沒什麼剩餘。
思來想去,他是時候該去挖金礦了。
上輩子的歷程他歷歷在目,這輩子輕車熟路,估計要順利不少。
唯一一點,消息絕對不能透露分毫。
哪怕是薛子蘭,他也沒告訴,就怕無故生出事端害了她。所以面對洪喜霞的詰問,他註定給不出滿意的答案。
「媽,行舟沒告訴這些,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他是個沉穩的人,不會亂來,所以我放心讓他出遠門。」
薛子蘭這番話讓張行舟內心感動得一塌糊塗。
他萬萬沒想到他媳婦兒會這樣信任他,理解他,支持他。有這樣的老婆,他有什麼理由不為之發奮?
與張行舟的感動不同,洪喜霞內心極其複雜。
她定定看向薛子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說子蘭啊,我這樣的舉動何嘗不是為你著想,你讓行舟出遠門,以後你一個人怎麼生活?」
薛子蘭面色不卑不亢,「我一個人也可以生活,城裡的餐館答應和我簽長期合同,以後給他家供菜,我也可以養活自己。況且,行舟又不是不回來了,他只是要去外面闖一闖,我沒理由不支持。」
洪喜霞沉默下來。
是啊,薛子蘭這丫頭一直是個勤快懂事又能幹的,自己養活自己的確不成問題。
唉,人家兩小口都能互相諒解,她從中作梗也沒個由頭,白白當了壞人。
洪喜霞終於妥協。
末了,只朝著張行舟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張行舟在心裡估摸一下時間,「快則半年,慢著一年,就當我外出務工去了吧。」
洪喜霞沒再說什麼,只在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跟著薛子蘭一起送張行舟出門。
八月底的天,陽光沒那麼放肆,道路兩旁不知名的鳥兒咕咕叫個不停。
張行舟拎著一袋簡單的行李,揮手朝兩人作別。
「別送了,都回去吧,我一個人走路還快些。」
薛子蘭止步,洪喜霞也跟著止步。
兩人站在路旁樹蔭下,靜靜看著張行舟的身影慢慢縮小,直至在視線中完全消失。
張行舟全然沒有離別的傷感,這份灑脫也影響薛子蘭,給她一種張行舟很快就會回來的錯覺。
只是,看著朝夕相處一段時日的人逐漸從眼眸中消失,她內心到底泛起一股難言的不舍。
一年也不是多長的日子,她熬得住。
這樣想著,薛子蘭最後看一眼張行舟消失的地方,轉身往回走。
路邊寂靜無人,只剩兩道腳印交替著踩在地面發出的細碎聲響。
空洞而又曠靜的氣氛不由得讓薛子蘭心裡生出一股落寞。
就像小時候午睡醒來,舉目四望,發現家里空無一人,總會生出被全世界拋棄的害怕感。
她細細回想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著實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