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敬之胳膊一抖,臉色也變了,李嬤嬤有些擔心,便想把冰兒拉出來。可冰兒卻牢牢地伏在慕容敬之身上:「不許碰我阿爺!誰要碰他我不依!」轉臉又嚮慕容敬之道:「阿爺!我去和皇阿瑪說,叫他放你回家,放姆媽、姐姐、業哥哥一起回家。阿爺,我以後去蘇州,還要去找你!」慕容敬之本來已起了殺念,腕上鐐銬便可致人死命,可冰兒口口聲聲「阿爺阿爺」的叫,讓他心中不由氣餒: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何苦傷這不相干的女孩?何況養育六年,承歡膝下,就是動物也有感情。慕容敬之少有地溫存哄道:「好好好,阿爺還在蘇州等你。」轉臉對門外喊道:「我到京時,原有一個貴重物品的小包裹,如今我就要去了,東西也可以給我女兒做個遺念。」
牢頭一呆,東西原已尋著值錢的打算好了,只等行刑畢,大家就可以分了,此時突然出了這個花樣,心有不甘,不過裡面人大有來頭,也不敢多言,暗道「晦氣」,喪氣地去取包裹了。李嬤嬤心裡也很不舒服,終於忍不住道:「雖說以前賴你撫養,到底我們公主金枝玉葉,你一口一個女兒的,怕也有些不合適吧?」
慕容敬之橫目看了看李嬤嬤,倒看得李嬤嬤心裡一瑟縮,張了張口沒有說得出話來。只一會兒牢頭到了門口,小太監把一個綿綢的舊包袱遞了進來。慕容敬之道:「冰兒你打開。」冰兒依言解開一看,裡面兩件袷衣,一把短劍,一桿玉簫,幾本書,除卻玉簫似是碧玉的,略貴重些,其餘也沒有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慕容敬之看著冰兒鋪陳開這些東西,眼中似要墜淚,好半晌道:「衣服我要穿著上路的,其餘的都留給你。若此生你還能見到你哥哥姐姐們,隨便留件什麼給他們做個念想兒,若是遇不到……也是天意。」頓了頓又道:「玉簫頗有奇處,你日後慢慢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玉簫遺念別紅淚
冰兒拿起玉簫,通體碧綠,光滑柔潤似上了漿一般,尾部系的絳紅絲穗已經有點褪色,絲穗上裝飾的珍珠也不見了。這是慕容敬之日日不離身的珍物,冰兒小時候常聽義父吹簫,玉簫音色尤為空靈曠遠,姆媽便會在一邊停了手上針黹,凝神細聽,有時臉帶笑意,有時含愁凝睇,有時潸然淚下。而自己,常在義父的簫聲中安然入睡,仿佛枕著千葉竹、萬壑松,靜謐安詳。此時,冰兒突覺碧綠的玉簫身上隱約有幾點朱紅斑痕,怕自己看不真切,揉揉眼睛再看,朱紅色愈發明顯起來,正想問什麼,門口牢頭突然又發話了:「時辰不早了,再不上路,怕要耽誤事了。」
李嬤嬤忙上前拉扯冰兒:「小主子,這時再不走,你可是難為老奴了。誤了你義父的時辰也不好不是?何況宮裡皇后主子也要生氣,到時候若是罰你跪了,老奴豈不是害了公主!快走吧!」
冰兒哪裡肯走,攥著慕容敬之的衣襟和李嬤嬤對抗,掙得小手關節都發白,「刺溜」一聲竟生生把慕容敬之新換的葛布褂子都撕裂了。慕容敬之亦是心酸,擺擺手道:「好了,你走吧。別耽誤了時辰挨罵。」
冰兒哭著說:「那我下次再來看阿爺好不好?」
慕容敬之幾欲墜淚,強笑著道:「好……」李嬤嬤卻惱怒不已,不客氣打斷道:「哪裡還有下次,今兒個就是你養父棄市的日子。」
「什麼叫『棄市』?」冰兒已經知道不是好事,瞪圓了眼睛問李嬤嬤。李嬤嬤想著區區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也沒啥顧忌,便道:「就是死刑。」冰兒遭逢大故,早已經明白了生死,瞪圓眼睛看著慕容敬之,慕容敬之早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從來沒有難受過,這會兒心頭卻像被蜜蜂刺了一般,不光是痛,而且是說不上的電一般酸麻入骨的滋味。冰兒一把抱住慕容敬之的胳膊,李嬤嬤又是拽又是嚇,就是不能挪動冰兒分毫。慕容敬之看著李嬤嬤用力扳著冰兒的小手,心疼地說:「她既然是你們的小主子,你們也不略愛惜敬重她些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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