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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廣泗臉色煞白,然後還是抬起頭道:「皇上聖明!奴才勞師費餉,貽誤軍機,無從可辨,可說奴才不遵聖諭、故意泄露軍事於敵人,想玩兵養寇,從中謀利,奴才實在萬死不敢承當!皇上期限緊迫,然而兵機瞬息萬變,皇上遙制固然英明,奴才也不得不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否則只怕更會僨事。」

這些話乾隆自然不愛聽,冷笑道:「如此說,責任倒在朕的身上。理當全權假手與你,任你打個三年五載,傾盡國庫供你嚼用,才叫不掣肘?金川跳樑小丑,負隅頑抗,朕一直不惜添兵費餉,指望著早日剿滅,不成想你打仗一年多,進不能前,退不能守,小小獲勝就貪功吹噓,其實未曾傷到他的皮毛!朕倒不明白,究竟是莎羅奔他太難攻克,還是你乾脆就和他早作了一路,合起來欺瞞於朕!」

張廣泗聲音如同臨死的野獸,痛心疾首:「皇上!非身經其地、身歷其事,不能萬全!金川的碉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奴才折損將士不假,失陷城寨也不假,然而能力所限,攻不下碉樓,打不進莎羅奔的內院,實在不是有心誤國。奴才這些話,都是實話,是奴才的肺腑之言,皇上若心存張廣泗巧言飾過的心思,臣萬死難辨!」

「你原就是飾詞狡辯!」乾隆勃然大怒,「嘵嘵不休,儘是別人的過錯!朕有過、訥親有過、班第有過、岳鍾琪有過,獨你無過!你倒是骨頭硬挺,茹刑抗辯還頭頭是道。再夾!」

冰兒這才發現,張廣泗小腿肚下紫了一片,行刑的剛才還算容情,把夾棍夾在肉頭比較厚實的地方,這會兒再夾第二次,只有夾最脆弱怕痛的腳踝骨了。兩個施刑者打開夾棍,把張廣泗雙腿套進去,還沒收緊,張廣泗喉嚨里已經發出了壓制住的嘶吼聲。兩個施刑的都很有經驗,先把繩子一收,然後放一放鬆再猛的一收,張廣泗再也控制不住,慘呼出聲,立刻看到汗水滴答下落,背上藍色襯衣也濕了一片。

繩子還未再放再收,張廣泗已經昏了過去,乾隆厭惡地一皺眉,旁邊人拿一碗涼水潑了過去,張廣泗悠悠醒轉,口裡喃喃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上今天就是打死了奴才,奴才也絕無怨言,奴才之心,天地可表,貽誤軍情,也不敢求生。只求皇上聖燭明鑑!」

夾到這部田地,也還是一般的話,乾隆半晌不言,最後道:「你先說訥親也相與推諉,兩人共事從無實心話講,朕也要命他回話,若是屬實,你們倆一併問罪!」看看左右說:「朕親鞠的實錄著發到三法司,儘快定讞,最遲後日要具稿復奏。」

舒靈阿和來保忙答應,見乾隆甩袖到後間去了,嘆息一口,叫人幫張廣泗整理好衣物,背回刑部大獄了。

作者有話要說:(1)小乾童鞋的《述悲賦》,竊以為是他四萬多首爛詩里寫得最好的,其實寫給孝賢的幾乎都不錯,皇帝寫詩能情真意切的不多,小乾高產,好詩的比例尤其少啊。——8過我們女主白痴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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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童鞋跑龍套的任務基本完成,其實他本來就是個悲催的人物。所以我對他稍有同情,如果寫得不合史實,望見諒。

☆、習騎射牛刀小試

「茶!」

冰兒見裡間只有自己一人,乾隆要茶,趕緊到處找,轉了一圈才看到几上放著的明黃底五彩釉的上用瓷蓋碗,一邊是配套的茶壺,冰兒倒出茶來,趕緊送了過去。乾隆喝了一口,一下把杯子摜在地上,茶水潑了冰兒一裙子:「深秋的天,冰涼的茶怎麼入口!你做事動不動腦子?」

冰兒覺得委屈,撅著嘴還沒來得及頂撞,乾隆對外面大喊:「來人!」

只聽急急的腳步聲。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哈著腰進了內間。乾隆沒好氣道:「審完了你們還在哪裡鑽沙?倒茶來!」

本是乾隆嚴命:親鞫大案,所有太監宮女迴避,不奉聖諭,不許進門。小太監雖然委屈,但一點都不敢表現,躬身退出,一會兒時候捧了茶來——調得溫涼適口。乾隆喝了幾口水,平靜了一下心思,無名的怒火消了,抬頭見冰兒板著臉站在一邊揉衣角,新上身的箭袍,襟上一團皺褶。乾隆問:「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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