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失態被從外面進來的奕霄看見,幾步趕過來:「娘!」
冰兒拭去眼淚,抬頭看著兒子:不知不覺,這孩子發育得極快,個子已經快趕上了他父親,頎長而健朗,唇上的絨毛脫去,眉眼沉沉,真是個英俊的小伙子了!冰兒勉強笑道:「今兒回來好早?」
雖然奕雯的案子告一段落,但奕霄一時還未能恢復軍機章京的職務,閒散在武英殿繼續幫紀昀修書。乾隆對他刻意地照顧,已經讓于敏中嗅到了什麼味道,但是,他手中那一張牌,是做皇帝的也不宜駁倒的。
「臣在軍機處看刑部奏議,清水教餘孽王碩禎仍無下落。被拿獲的教匪李德勝,在第三次刑訊中受刑不過,招認了王碩禎一夥仍準備留在京畿,伺機而動。而且——」于敏中故意頓了頓,「據他說,王碩禎與博奕雯,大約有些兩情相悅……」
乾隆沒有說話,眼中的怒氣卻越來越熾烈,用手按著御案半晌,才舉重若輕地說:「傳刑部此案的主審,傳武英殿博奕霄覲見。」
奕霄趕到養心殿時,刑部官員已在親自奏事:「……博氏女子確實是打著問,確實是問不出什麼來了。她年紀還小,當時痛苦的樣子,應該是已經過了極限,不至於像那些積年的大盜一樣能耐受得住拷掠。」
乾隆示意奕霄不必大禮,繼續認真聽刑部官員說話,那人倒也沒啥說的了,最後道:「其餘都在臣的奏報中。」乾隆點點頭道:「李德勝刑傷略好後,繼續拷問,就是打死了,也不罪你刑部!不過,今日朕單獨的問話,不許外傳。李德勝供狀中若有關係到博氏的,不要納入奏文,單獨寫夾片給朕看。」
「嗻!」
等刑部官員退出養心殿,乾隆才目視奕霄道:「你妹妹與王碩禎,你有沒有瞞朕的地方?」
奕霄一驚非同小可,忙叩首道:「臣不敢有絲毫隱瞞!」
「那,她到底是不是與王碩禎私奔離家的?」
奕霄額頭上汗出,這個問題,雖然在隱秘的西暖閣問出來,可是仍然讓他覺得難堪無比。乾隆很長時間都不追問,奕霄的壓力反而更大,好久才記起還要妥帖回話,又不敢欺君,只好期期艾艾道:「臣……臣妹十足年齡才十二歲多,臣覺得她是一時糊塗,但不至於是……是有私情……」他頓了一會兒,語言才流暢起來:「臣聞臣母言說,臣妹仍是處子!」
乾隆似乎鬆了一口氣,但也很久沒有答言,最後點點頭道:「此事非同小可!朝中若有人以此來彈劾你,彈劾你家,朕也是捂不住的!」
奕霄把今日面君的情形告訴了母親,最後幾句話總是赧然而難以出口,冰兒問了好幾遍,他才說:「皇上說,想早些為雯兒指婚……本來倒可以同宗室或親貴結親,但怕有風言風語傳出去反而不好;蒙古各部,大漠裡有幾個不姓博爾濟吉特的扎薩克台吉,可以許配婚姻,讓奕雯遠遠地遣嫁,斷了從逆的心思,也斷了……與王碩禎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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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祥這日回來有些喜盈盈的表情,揮舞著手裡一封信道:「我阿瑪終於從科爾沁給我回信了!」
去的信早在一到京城就寫了。英祥猶記得以往每年冬天,因為母親薩郡王福晉怕冷,大多數時間要到京城來過年。可是內城的王府里,今年是冷冷清清只留了幾個打掃院子、看家的人,也都不認識英祥,什麼話都不肯透露。英祥只好央告驛遞把他給父母寫的家信送到科爾沁去,期待著能儘快得到回音。
冰兒也喜出望外,趕緊問:「信上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