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俱是一愣,邵則正便想告辭,冰兒緩過顏色來,淡淡道:「邵大人不必忙,既然郡王爺要過來,我們大家一起拜見一下,盧大人有什麼要說的,也正好趁今兒說了,免得以後『美言』不那麼方便。」
盧寶潤雖然非常奇怪,此時倒想反唇相譏,只是話尚未出口,門上便送來鵝黃色名帖,正是履郡王永珹。奕霄問了是便裝還是官服,門上答曰便裝,那麼奕霄也不用換裝,和英祥一起到門上迎接。
冰兒在宮裡時和永珹關係並不好,永珹過繼,甚至有她的幾分責任,然而,世事滄桑,二十餘年後,兩人再見,又會是何種場景?英祥奕霄出去這幾分鐘,冰兒神思不屬,只怔怔地發呆,恍惚間,聽見盧寶潤在請安問好,接著是邵則正略顯慌張的請安聲,冰兒抬頭,面前儒雅俊逸一男子,面如冠玉,上唇留著點漆般墨黑的鬍鬚,頭戴一頂玄色的六合一統小帽,暗紅瑪瑙帽正,身上是鴨蛋青夔文緞袍,罩著醬色寧綢褂子,泥金色紐子,青色鑲滾,褂下微露出明黃腰帶和各色精繡荷包。一色八成新,天然富貴而不顯輕浮俗氣,而其人,微微一笑間,愈發顯得清雋淡雅。
他開口道:「二十年不見,你倒和當年差不多。」
冰兒突地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斂衽下拜道:「奴婢給履郡王請安!」
她的身子尚未沉下,永珹已經搶上來扶住她的雙肘,隨即放開手,細細打量了她片刻,含笑道:「細看是變了。至少,二十年前的你哪會給我行禮?還有,你我之間,『奴婢』兩字絕用不得!」
冰兒不由也笑了:「二十年前的冰兒可不是此時的冰兒,名字是一個人的名字,身份不是一個人的身份。」
「你還在怨他?」
冰兒色變:「我怎麼敢!」
永珹自知失言,賠笑道:「身份雖然不同,情分沒有不同。老爺子這些年,對子女上倒和藹了許多。」冰兒聞聽說到乾隆,心尖又是酸楚難耐,沉默了一會兒強笑道:「那關我什麼事?」見可心送上茶來,忙捧到永珹面前|:「王爺,請用茶。」永珹點頭端茶喝了一口,笑道:「果然老爺子還是最寵你,這新茶,各處還沒有頒賜,你這裡已經有了。」
冰兒道:「這是他賞給奕霄的,和我沒關係。王爺今天有事麼?」
「聽聽,我剛打聽到你住在這裡,過來坐一會兒,敘敘舊,你倒像要逐客了。」永珹一笑,看看旁邊,微笑著對英祥冰兒說,「這兩位是?」
英祥躬身介紹:「這位是新調任工部的邵則正,這位是鴻臚寺的盧寶潤。」他看看邵則正,又說:「邵大人在工部還沒有選官,想調到地方去。」邵則正忙打千,單膝跪在地上道:「請王爺栽培!」
永珹倒不提防有人在這兒撞他的木鐘,有些尷尬地說:「邵大人趕緊起來。你們可能不知道,我雖是個皇阿哥,皇上嚴命,素來不讓我們干預政事,今天若不是到冰兒——博夫人這裡來,我與你們一室論事,非遭皇上嚴譴不可。呵呵。」他打個哈哈,瞥眼見一旁冰兒忍著好笑的樣子,調皮心起,又說:「你們要有事情,只管找博夫人幫忙,她說得上話。」
冰兒白了他一眼:「又扯上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