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男子抱臂而立,冷冷的看著他們。男子面容俊美,猶如天神一般完美,但那雙三白眼簡直是「敗筆」,並不說難看醜陋,而是太過凶神惡煞,猶如一雙陰森反顧的狼目,讓每一個與之對視之人,都籠罩在死寂與陰霾之下。
是趙悲雪。
趙悲雪的手裡還握著幾顆石子兒,方才的石頭便是他扔的,他掂了掂掌心中剩下的小石頭,重複說:「是孫子,無錯。」
趙悲雪冷冷的說著,竟是也會說冷笑話。
「你……你!」掌官疼得擠眉弄眼,連連顫抖,呵斥說:「哪來的豎子?給我……給我殺了他!砍了他!砍掉他的腦瓜子,給老子做酒瓢!」
趙悲雪似乎笑了,他的唇角挑起一個輕蔑的弧度,幽幽的說:「憑你?也配麼。」
就在趙悲雪說話的空檔,踏踏的跫音而起,悠閒輕便,款款而來,掌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哆嗦著放眼望去,還以為是馮家的「援兵」,哪成想竟是一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同樣不到二十歲的模樣,高挑纖細,身段婀娜,尤其是在風中遲行,初春凜冽的涼風撕扯著他寬闊的袖擺,勾勒著男子猶如楊柳一般柔韌的腰身,矜貴清冷之氣撲面而來。
梁苒換上了一身男服,簡單的素白,明朗的裝束,並不過多墜雜。
馮沖的憤怒還在臉上掛著,眼睛卻睜大,撓了撓後腦勺,對身邊的馮老說:「這年輕的郎君,怎麼生得那麼像阿苒妹妹?」
梁苒姿儀挺拔而端雅,坦然大方的站在眾人矚目之下,微微揚起瘦削的下巴,那態度不是傲慢孤傲,而是與生俱來的尊貴雍容,淺笑說:「你是大宗伯的干孫子,不識得趙皇子尚且說得過去,那你可識得寡人?」
「你——你……」掌官日前便見過梁苒,不過是女服的梁苒,如今又見,渾身顫抖好似篩糠。
梁苒唇瓣輕啟,莞爾發問:「不知寡人說的話,是不是王法?」
第28章
掌官是大宗伯乾兒子的侄子, 之前也曾經在上京城中辦事兒,後來被大宗伯調配到了此處。所以掌官以前曾經見過梁苒,當時的梁苒並非天子, 還是一個皇子。
昨日掌官並沒有認出梁苒, 只因他穿著女服, 看起來是個明麗又嬌羞的小娘子, 時時低垂著頭, 怪不得昨日便覺得有些許的眼熟,原來……
「你……你……」掌官指著梁苒。
趙悲雪眯了眯眼目, 一雙眼睛裡閃爍著森然, 快步踏前, 一把握住掌官的手指,咔吧——
一聲脆響, 隨即是掌官「啊——」的慘叫聲,嘶聲力竭, 驚動了一片馬匹。
梁苒親和一笑:「寡人忘了與你介紹, 這位是北趙的四皇子,堪堪來到大梁做客, 興許這位大宗伯的孫子不識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馮沖目瞪口呆,趙悲雪一出手就掰了掌官的手指頭,不可謂不大膽。
他迷茫的撓了撓後腦勺,說:「寡人是什麼人?」
馮老用手肘狠狠戳了一下馮沖,自己個兒這個兒子, 平日裡看起來精明, 一到關鍵時刻便是個呆頭鵝, 恨鐵不成鋼的說:「閉嘴罷!你別言語了。」
馮沖:「……」???
「啊啊啊啊——」在掌官的慘叫聲中, 梁苒悠閒的慢慢踱步,淡淡的說:「什麼遇刺?寡人如何不知?寡人途徑此地,霍然想起馮老這位故交,因而隨性遊覽一番,怎麼便傳出遇刺的謠言呢?」
掌官冷汗涔涔,抱著自己的手掌哆嗦,一個字兒也不敢多說。
梁苒話鋒一轉,唇角的笑意瞬間收斂,幽幽的說:「既然沒有遇刺,邪祟惡馬一說,便是惑亂人心的謠言……怎麼,這位大宗伯的孫子,還不離開麼?難道要等寡人請你離開?」
掌官連連顫抖,整個人篩糠一般,且還是篩糠老手,顫抖的頻率相當快,看得旁人眼暈不止。但他卻硬著頭皮不想離開,看得出來,其實不只是掌官想要從馮家頭上撈一筆油水,他還是帶著大宗伯的指標來的,若是完不成任務,管他是孫子還是干孫子,回去也接不到好臉色。
「這……這……」
嗤——
不等掌官吭吭唧唧的開口,趙悲雪的長刀慢慢出鞘,那金屬的摩擦聲,仿佛在打磨掌官的頭骨,嚇得他後脊樑一陣陣掉雞皮疙瘩。
梁苒笑起來:「這位趙皇子,天生性子比較急,他如是一個手抖,把你的腦袋瓜子砍了下來,你猜猜看,這是不是民反?別管你的大父是大宗伯,還是天王老子,等找到你的時候,已然是一具屍首分離的屍骨了。」
「嗬——」掌官嚇得連連後退,他如今斷了手指,看趙悲雪那個凶神惡煞的模樣,扭斷他的脖子,與扭斷他的手指似乎沒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