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外頭的車夫聽到蕭明淵的聲音。
才回頭稟報導:「回稟侯爺,前頭看著好像是燕王府的車駕,說是車輪壞了挪不動道,故而才堵在原地沒辦法讓路。」
蕭明淵心念一動,忍不住在心下輕嘆一聲。
推開車門一看,對面不遠處的車廂之中,正有人大敞著車窗往外看。
似乎是發覺了他的視線,裡頭端坐在車廂內的人,遙遙地朝著自己這處望過來。
——是燕王。
蕭明淵輕嘆了一聲,起身走出車廂內,下了馬車,朝著燕王的車馬緩步走過去。
「——拜見燕王殿下!」
燕王宣琰垂眸,眸色從容而平淡地落到蕭明淵的身上,又瞧了一眼他身後帶著東宮徽記的車馬。
「剛從東宮出來?!」
蕭明淵面上帶笑,滴水不漏地開口:「皇太孫殿下賞賜了下官一些年禮,下官方才叩謝過了預備出宮回府。」
宣琰輕哼一聲:「太孫殿下收買人心的手段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他看了一眼蕭明淵面上帶著的假笑,又止不住冷笑開口:「也不知道是跟哪個油嘴滑舌的學來的!」
蕭明淵面上笑意不變,只是看了看燕王的車馬,從容開口問道:「殿下是趕著進宮吧?」
「下官瞧見這馬車一時半會兒怕是修不好了,不若殿下先屈尊挪到下官的車馬上,由下官送進宮裡,也免得耽擱了時辰。」
燕王眸色沉了沉。
他看了一眼蕭明淵,沉默了一會兒,才站起身:「如此,那便勞煩定遠侯相送了。」
蕭明淵後退一步,緩緩讓開路,目送著燕王一路上了馬車。
而後轉頭吩咐底下的車夫掉頭回宮送人,才跟著回了車廂裡頭。
他坐的車馬雖然是東宮裡頭出來的,但是蕭明淵並非宗親王公,座駕自然比不得燕王殿下的寬敞舒坦。
一上了車馬,燕王便像是感覺有些憋仄一般,不自在地睜開眼。
不過到底是借乘,燕王隱忍了一下,倒也不好意思開口將主人家趕下去。
蕭明淵卻一副十分熟絡的模樣,自顧自地取水烹茶。
「聽說燕王殿下打算過了二月份便出京就藩,北地天寒,那個時候怕是路上還凍得很......王爺請用!」
蕭明淵含笑將烹好的茶水奉到燕王身前。
燕王垂首看了一眼,是上好的君山銀針。
他淡淡品了一品,才開口道:「陛下既然下令要藩王年後就藩,早走晚走都一樣。」
燕王說著,眸色有些微冷地看著蕭明淵:「反正如今本王的妻女都暫且只能留在京中......路上風再大,凍不著她們。」
蕭明淵笑了笑:「也是,北地苦寒,這還不是最打緊的,關鍵是匪寇賊人多,還有當初留在草原上的殘元舊部......」
「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趁人不備將京城過去的人當肥羊宰......到時候驚著王妃殿下和小世子他們便不好了。」
蕭明淵看向燕王:「王爺如今將王妃和世子他們留在京城之中,好歹有陛下和太孫殿下看顧著,也能安心讀書,不正好是一舉兩得之事麼?!」
燕王放下茶盞,深深地看了一眼蕭明淵。
卻又突然開口道:「本王記得定遠侯你還沒議親?」
他府上倒是有一個女兒,差不多也到了年紀了......
蕭明淵手上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抬首:「下官輔佐太孫殿下,並無時間歸家。」
「況且下官如今也還不夠穩重,家中長輩也想叫下官跟著太孫殿下再多歷練兩年。」
燕王神色一哽,哪裡聽不出來這是在推拒。
他臉色忍不住黑沉了一瞬,冷哼了一句沒再開口說什麼。
只是不知道為何,心下卻不由得又莫名奇妙地生出幾分古怪來。
看不上就看不上,拿太孫說什麼事?!
搞得好像是太孫不讓他成親似的!
「對了!」蕭明淵笑了笑,並未在意燕王的冷臉,只是沉聲道:「殿下的封地在北,臣先前北伐之時,曾經繪製過一張北邊兒和塞外草原的輿圖。」
「先前已經分別送過兩卷給秦王殿下和晉王殿下了,還有一卷,想贈予燕王殿下,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燕王眯了眯眼,哼笑一聲,冷冷回拒:「本王同你非親非故......也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攀上太孫的船。」
如今藩王就藩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
陛下為了替太孫開路,連將皇孫和王府親眷扣留在京城的事,都做得出來。
燕王一向獨來獨往,又自持身份,如何低得下頭,在這個時候對著小輩諂媚討好。
他看了一眼蕭明淵,淡聲道:「你也不必在本王面前曲意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