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燕王殿下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過來一路辛苦?用過飯沒?」
宣瑢老老實實地答道:「也沒……沒很辛苦,大堂兄讓娘安排了車馬,孩兒一路都是走的官道。」
「娘還給孩兒縫了軟墊,在路上趕路也不覺得顛……就……就是孩兒一進北平就沒歇腳,是……是有幾分餓了……」
燕王頓了頓,擺了擺手先吩咐外頭的人預備好飯菜,讓宣瑢先去用飯。
又看了一眼宣瑢手裡頭的聖旨,叫他留下來。
等人離開後,他才打開明黃的聖旨擺在書案前。
「王爺以為太孫殿下這是何意?」角落裡坐著的幕僚這個時候開口問道。
燕王淡淡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哼!不過是告誡本王,燕王府其餘家眷均在京城,要本王好好替他賣命罷了!」
幕僚笑了笑:「太孫寬宏大量,連秦王殿下和晉王殿下私自帶兵離開封地出關都未曾追責……真要告誡,只怕來的就不是世子殿下了!」
燕王嘴角抽了抽。
他那兩個蠢貨兄弟,也就是仗著缺心眼才敢這麼做!
偏偏如今皇太孫還下令給了他們節制兵馬之權……
「你倒是會替他說情!」燕王瞥了一眼幕僚,冷冷一笑。
幕僚含笑毫不遮掩道:「畢竟是故人之子,在下曾受先太子殿下一飯之恩,自該念幾分舊情。」
「既如此,當初怎麼不投回東宮門下?!」
幕僚老神在在地開口:「無論是在太孫殿下跟前,還是在王爺跟前,在下都是為百姓出謀劃策,投與誰的門下都無區別。」
燕王笑了笑,到底是他大哥留下來的人……一個個都精明得很!
「關外草原上可傳來什麼消息了?」燕王沉聲問道。
幕僚垂眸:「秦王晉王攔在草原上,瓦剌與韃靼不得寸進。」
燕王抬眸輕嘆一聲:「南邊戰事已定,北疆如今大局也已經安穩下來......楚王如今兩相支絀,怕是要急死了吧?」
自然是要著急的,南地已經連發了十幾道密信了,全是楚王催促燕王動手的信函。
也就是前些日子,他帶著兵馬去草原上走了那麼一遭......
沒過多久晉王便在自己的封地之上遇了刺,還順手將秦王也帶了進來。
兩個傻子念著新仇舊恨,沒向朝廷請命便去了關外......不過,楚王怕是也沒料到,太孫不帶沒追責,反倒送了兵馬糧草過來。
秦王與晉王帶著邊防軍,在草原上與瓦剌韃靼對峙起來,自然無需京城再行調撥兵馬。
幕僚嘆了一口氣:「六王爺自然還有翻身的機會,京中太醫傳來消息……陛下怕是要撐不住一個月了……若是楚王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不過如此一來,便是楚王登上皇位,也怕是要遭天下唾棄……王爺何不勸上一勸?」
燕王冷笑一聲:「本王為何要勸?!這樣的好時機……他在等,你如何知道本王是不是也在等?!」
幕僚臉色僵了僵,面容整肅地起身一拜:「還請王爺三思,楚王竊國之行怕是要流傳千古,遺臭萬年......」
燕王輕哼一聲:「沒事,本王可以先等他竊,從他手裡搶就不算竊國了吧?!」
他還是要好好教一教自己這位大侄兒,有些權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放下去的!
幕僚一時語塞,下一刻便聽燕王揚聲吩咐。
「傳令下去!整備王府兵馬!奉旨節制三省十二府司兵馬,屯兵,靜候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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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大景太祖武皇帝駕崩。
遺詔命皇太孫宣珩即位,命諸王各自鎮守屬地,一律不准回京。
召令方才出京不過三日,京中傳聞太孫於宮內遇刺受傷。
消息傳入各個封地,諸王藉機領兵入京,奉命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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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城,駐軍大營內。
楚王大搖大擺地闖進中軍營帳之中,撩起衣袍坐在主帥的座位上。
「傳本王的命令——整備兵馬,班師回朝!」
底下為首的左威衛將軍抬首抱拳:「殿下!陳元帥同蕭副元帥襲剿倭兵未歸,況且方才朝廷天使已經傳諭陛下遺旨,藩王不可進京!」
楚王笑了笑:「藩王不可進京?本王還從來沒聽說過老子死了不讓兒子回家奔喪的呢!」
「況且本王本就未曾接到過就藩的旨意,如今還未曾就藩,自然不必遵從什麼鎮守封地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