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不會想得到,十七歲那年,她已沒有爹了,再也沒有了……
杜泠靜目光掠過書房每片磚瓦,越細看,越捕捉不到父親從前任何一點的印跡。
父親走遠了。
她忽然覺得這樣很好。她不想讓爹看到,他唯一的胞弟和他的女兒,在他生前的書房裡爭得面紅耳赤。
若看到,爹會難過吧……
書房安靜書房,窗外有細風吹進來,吹起書房內淡薄的書香。
杜泠靜斂去心口漫出的酸意,眼眸微垂。
「侄女並無僭越之意。」
她緩了言語,杜致祁也不想真跟她鬧僵,順勢坐了下來。
杜泠靜略作思量,跟他再次開了口。
「侄女確實不欲另嫁三郎以外的任何人,但此番邵氏突然求娶,毫無徵兆就想在中秋定下此事,就算要為雍王助力,也太過倉促。
「如此倉促,侄女反而以為,內里恐有我們不知的貓膩。」
這話讓杜致祁抬了眼。
第5章
這話令杜致祁忽的一頓。
從邵氏讓人來探他意思到今日,滿打滿算不到一個月。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
杜致祁心下快跳了幾下,聽見杜泠靜又開了口。
「邵氏若只想尋杜家助力倒不怕,怕的是,他正同慧王一派鬥法,又或者乾脆事涉什麼隱密,需要借杜家這點剩餘的名頭來填。」
杜致祁額頭蒙蒙冒出了細密冷汗來。
杜家還剩什麼,也就這點名頭了。
他一直在外做官,攏共來京里不到半年,許多事確實看不清。不過他還是瞧得出來,雍王一系與慧王一黨,龍爭虎鬥越演越烈,明面上看得見的,尚且不勝枚舉,更不要提下面看不見的。
慧王年幼,或許不懂,貴妃久居深宮,也不便出手,但那永定侯陸慎如,豈是吃素的?
杜致祁突覺事情可能讓他想簡單了,腳下發虛,手扶椅背慢慢坐了下來。
杜泠靜見狀,反而起了身,正經同叔父行了一禮。
「同邵氏這門親事,侄女不願,此事亦暗藏不妥。還請叔父三思而後行。」
她躬身行禮,起身時見杜致祁沒再不耐、惱火,反而似後知後覺一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聲道了句,「知道了。」
杜泠靜沒再擾他思量,退出了書房。
秋霖和阮恭快步上前來,見姑娘微微頷了首,兩人皆深吸一氣鎮定下來。
杜潤青避在另一側,從旁看著三人走遠,端了茶水到書房門前。
她稟聲入內,見杜致祁坐在圈椅上,一手支著額頭,兩指頭捏在太陽穴上,沉默不言。
她不確定地問了一句,「爹,大姐和邵氏的婚事……」
話沒說完被打斷了去。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
杜潤青一怔,還要說什麼,見父親已經示意她離去。
她只好放下茶盤退出去,聽見父親長長地嘆了一聲,好似把好不容易積蓄的精氣神,都無望地嘆了出來。
看來大姐說服了父親,將這門親事拒了。
分明昨日父親還躊躇滿志,今日便垂頭喪氣。
杜潤青不曉得大姐都說了什麼,但出書房時,見到青州來的車夫將馬車停了進來,大姐身邊的管事丫鬟,正指著人將行李拿進去。
杜潤青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給大姐安排下榻處。
去歲母親受傷來京城休養,他們見正院處處妥帖,便就住進了正院裡。因著是她照看母親,母親住在正房,她就住在了東廂。
東廂房古樸細緻,她來時第一眼就看中了,不過東廂房似乎正是從前大姐在京時住了多年的地方。
杜潤青念及心裡一緊。
大姐會不會讓她騰出東廂房?畢竟祖父時的小宅能變成如今闊大府邸,是伯父生前之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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