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嬤嬤看著眼前低落似夜雨的姑娘。
「娘娘說,聖旨難違。但陸侯爺未必不是姑娘良配。」
話音落地,杜泠靜訝然一怔。
「良配?」
她不禁搖頭,「非是,靜娘不這樣以為。」
她搖頭又搖頭,不再說話,眼淚卻隨著輕輕的搖頭灑落下來。
朴嬤嬤重嘆一氣,「你這孩子,脾氣也是執拗……」
只是朴嬤嬤傳完蔣太妃的這三句話,便要離去了。
她還要趕在天黑之前,到紅螺寺回話。
杜泠靜沒法多留,只能起身送朴嬤嬤離開。
誰料她們剛出了雅間的門,轉行至樓梯間裡,竟與一人遇了個正著。
「朴嬤嬤。」
「侯爺?」
朴嬤嬤看到了陸慎如,上前跟他行了一禮。
陸慎如連忙扶她免禮,目光向後落在了嬤嬤身後的姑娘身上。
她紅著眼睛。
剛哭過。
男人抿了唇。
朴嬤嬤要趕路,見狀立時告辭,又回頭止了杜泠靜,「姑娘不必送了。」
嬤嬤說完,帶著小宮女下了樓梯。
杜泠靜卻並不欲留,尤其不欲在他面前多留,她默然跟他行了一禮,也要離去。
可他卻站在她之下的木梯上,身形未動,只抬頭向她看過來。
又是枕月樓,又是這個樓梯間。
若說上一次是巧合,那麼這一次……杜泠靜一頓,他不會讓蔣太妃娘娘和朴嬤嬤給他當說客吧?
她這麼想著,也看了過去,目光略一觸及,陸慎如就明白她誤會了,他解釋。
「我只是恰好路過。」
他確實是路過,今日約了陝西都司過來的官員見面,不過方才進門的時候,確實聽侍衛提及她正巧在枕月樓里。
男人知道自己是說不清的,少說也讓她懷疑他跟蹤,他只能任著她打量。
但她卻收回了目光。
杜泠靜難以想像,這位侯爺先前對枕月樓甚是不滿,怎麼會這麼巧路過到枕月樓里?
她別過頭去不再看他,又敷衍地跟他點頭,應著他的解釋。
但她開口,「侯爺請便。但杜泠靜還要往崇教坊替家夫買幾冊書,就不耽誤侯爺要務了。」
她說完,側身倚到牆邊,示意這位侯爺先上樓去。
他上了樓去,自然她就能下樓了,不然他一直擋在她下面的階梯上。
男人豈能不知她的意思?
她的語氣禮數周道十足,但「家夫」……
她真會專撿他喜歡聽的話說。
陸慎如不禁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他不理會她這句,只跟她另說了一句。
「侯府已將我與娘子的大婚之事備辦了九成,還請娘子放心。」
這話引得杜泠靜轉頭看了過來。
樓梯間中靜得只剩立在樓梯上與下的兩個人,莫名淺交的呼吸聲。
陸慎如仰頭由著她看,亦看向她的雙眸。
眼睛紅紅的,連帶著白挺的半管鼻樑也暗暗發紅,腮邊還有殘餘的水跡。
緣何又為那人落淚?
可杜泠靜卻不由想到那日他在書房裡,非要往她腰間系上他的聘禮。
這也算良配?
呼吸交錯著,她似乎隱隱聞到了他身上不許人抗拒的氣息。
她再不欲與他靠近僵持。
她當即轉回了頭,眼看著他是不會主動讓她,抬腳就要往樓下去。
她決意下樓,只是他還沒讓開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倏然拉近至極。
陸慎如卻不禁抬手,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熾熱的掌心將她倏然一燙。
杜泠靜沉了嗓音,「侯爺。」
男人知道她的意思。
他無奈,「……好。」
他輕嘆一氣,輕開了她的手,側開身形讓了她,目光又追著她越下越快,最後消失在樓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