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杜泠靜尚年幼,而這位侯府大小姐正是初嫁之年。
連他父親都說過,因著命格緣故,先皇一眾皇子,都有意娶得陸懷如為王妃。
先皇並未指婚,但陸氏卻很快給女兒定了一樁婚事。
不是皇子儲君,只是陸氏麾下一位籍籍無名的年輕將軍。
可誰都沒想到,弘啟十四年,陸氏慘遭折損的那年,陸懷如進到殷王府邸,做了已經迎娶王妃的殷王側室。
再後來,殷王從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繼承大統,彼時只是王爺側室的陸懷如,在生下慧王之後直封貴妃。
皇上太子突發疾病而亡,原配王皇后至此重病,陸貴妃當年被批那母儀天下的命格一下就被人討論了起來。民間更是不少信於此道的人,認為陸貴妃命格如此,慧王日後續繼位已是註定。
杜泠靜不知這位貴妃娘娘對自己如何看法,但想來她的事都瞞不過貴妃。
那位侯爺二十有五才娶妻,娶了她這樣的妻,貴妃娘娘難說能心悅。
可杜泠靜卻見貴妃當先賞賜了一堆東西下來,接著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半晌,輕聲問了她。
「婚事辦的匆促。靜娘在侯府可還習慣?惟石若有不周之處,你儘管告訴我,我來訓斥他。」
陸貴妃問得小心,杜泠靜恍惚了一下。
她眼角瞥見那位侯爺,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杜泠靜只能搖頭,客套地道自己,「多謝娘娘關心,算得習慣。」
陸貴妃娘娘似乎不太信,「是這樣嗎?」
她目光又看了弟弟幾眼,「最好如此。」
陸慎如只垂著眼眸坐著飲茶。
沒過多久,門外有小太監唱聲,皇上到了。
這是杜泠靜第一次見到這位帝王。
他只穿了便服,手上戴了兩串佛珠時刻撥在手邊。
他身形偏瘦,分明是龍椅上的帝王,臉頰、眼窩有些凹陷,使得他細看之下不似中原飽滿面相,另有添有幾分疲意,略顯病態。
杜泠靜隱約明白為何文武百官急於立儲。
皇上非康健之態,東宮空懸,不是好事。
但皇上說話卻緩慢而顯得慈和。
他也淺淺問了兩人幾句,提及杜泠靜的父親杜致禮,皇上長嘆了一氣,「水火無情。」
他沒深言,杜泠靜自也不好多語。
當年先帝終於她父親,提出的新政在先帝朝銳不可當,但到了今上新朝便生了鈍意。
眼前這位皇帝不甚認可她父親的新政,興許還有個旁的緣故。
當年先皇要立另一位皇子為儲君,而她父親則是先帝提上來,給新君的託孤之臣。
之後新君變成了今上,所謂託孤之臣處境又怎能少了尷尬?
皇上卻對這樁婚事頗為滿意,「朕又沾了你們的喜氣了。」
喜氣……在帝王眼中,聯姻帶來的是平衡朝堂的用意,是喜氣,其他皆不值一提。
杜泠靜低著頭謹言慎行。
只有陸懷如、陸慎如姐弟同他閒談了一陣。
出宮的時候,皇上也賜了不少東西下來。
宮門一道一道打開,也如進來時高聳入雲的城門道道開啟。
門內宮闕高殿,孤王嬪妃,門外朱門廣廈,貴胄權臣。
這一刻,入京月余的杜泠靜這才真正意識到,無論她多麼不想進入這片漩渦之地,此時此刻也已經雙腳踏入,一時不得離開了。
她看著那高聳的城樓,深吸了一氣,又緩緩嘆了出來。
但她已太久沒來京中,也太久沒仔細聽過京中的事。
不知是勉樓將她困住,還是她自願困在勉樓里,外面的事她很多都不知道了。
如同蔣太妃娘娘所言,這世間不獨父慈女孝、青梅竹馬,也不獨書山學海、古今文章。她該有更高闊的人生,才不枉世間一遭。
又或者像是滄大哥說的那樣,勉樓之外,地闊天高。
她不知道他們說得高闊,到底是怎樣的高闊,但若她還想謀些自由,謀些對自身的掌控,那便不能繼續閉起眼睛。
或許往前走,往前看,有他們說的高闊罷。
城中人潮交織,這兩日異常混亂的心思,卻隨著窗外景色略過,一點一點地落定下來。
下晌杜泠靜回到府中,便讓秋霖把帶來的物件都拿出來規整好,又吩咐了阮恭著人回一趟青州,把她之後會用到的筆墨書籍、隨身物什都帶來,去信吩咐杜氏刊印社的掌柜來一趟京城。
她是一時無法回去了,勉樓卻不能荒廢。
杜泠靜想起自己這趟北上,原本只為了收兩本流出來的宋古本,沒想到陸陸續續一直有古書流出,這才引得她一路向北,直到京城門外。
若說這月余以來,從收書到給邵伯舉續弦,再到突然嫁進侯府,種種事情足夠奇怪,那麼這些怪異的開端,便是從她一路連收了八本古書北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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