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你出的書,連我偶去鄉野私塾,都能看到學子買得起,讀得起,這放在我少時求學的年月,是再沒有的。」
杜氏勉樓能有如今名號,也多得士林眾人幫襯,杜泠靜又怎麼可能高價賣書,將勉樓的門檻高高壘起?
她恭謙道應該,心裡正不由想,洪大人也有寬和之時,就見他又正肅了神色。
「但治學是一輩子的事,男女皆同。你父親不在,你該當更加勤勉。」
杜泠靜:「……」
她連忙躬身應下。
「靜娘記住了。」
話頭嚴肅了幾分山洞裡都靜了靜,好在馮老先生的孫子馮巷,輕輕走上前來。
「沒想到靜娘姐還記得我。」
馮巷比杜泠靜小四歲,眼下還未及冠,但已經中了舉人。
但他中舉之後並未參加次年的春闈,直到今歲才往京畿來,不想遇上了此事,與眾人一道搜集邵氏罪證,又落入了山里。
杜泠靜記得他少時便十分靦腆,不想這會跟她才說了一句,臉色就有些微微發紅。
十九歲的年輕郎君,生得似楊樹般白皙而直挺,他早已比杜泠靜高上許多,但臉色泛了紅,好像又一下變成了當年的男孩。
杜泠靜道記得,「我比你年歲大,記得是尋常,只是賢弟彼時年歲尚小,怎麼也記得?」
她只是隨口一問,不想他似是頓了頓,臉色更紅了,一雙水亮的眼眸只看向杜泠靜一眼,就很快羞赧地收回了目光。
他輕聲,「靜娘姐這些年出的書,我也買了些,不時翻看,所以記得。」
原來如此。
杜泠靜隨便問了幾本,竟見這幾本他都購置在家,不免暗猜馮巷買的恐不是三五本而已。
她一時沒細問,只是看向角落裡,坐著一個姑娘。姑娘年歲不大,身形細瘦,臉頰凹陷,此刻獨自坐著,抱著自己的膝蓋,怔然出神。
是那個給扈廷瀾報信,才將邵氏兄弟惡性捅出來的姑娘嗎?
杜泠靜未及問起,亭君過來,道她兄長扈廷瀾,有些外面的事想要問她。
杜泠靜過去,把自己知道的都同扈廷瀾說了一遍,「現在山裡什麼勢力都有,我們能信得過的人其實不多。」
扈廷瀾不意外,但他卻沒想到邵伯舉的伯父邵遵,竟借了榮昌伯府的事,打了與永定侯陸慎如換人的思量。
「所以你同侯爺鬧翻了?」他不禁問。
杜泠靜搖頭,「那倒沒有,只是不得不分道各謀而已。」
扈廷瀾聞言略鬆了口氣,聖旨賜婚本就是捏合起來的婚事,她剛嫁進去就與夫婿鬧掰,往後日子不好過。
眼下還沒鬧得不可收場,扈廷瀾不由道。
「所以侯爺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也不知道?」
杜泠靜搖頭,說不知道,「但他也來了。」
扈廷瀾訝然挑眉。
靜娘同侯府分道,各行其是,侯爺卻親自趕來了,那位陸侯是何意呢?
*
山下。
杜泠靜先前帶人借宿的宅院外,男人負手立在風中,天已經黑透了,也未見巷口有人回來。
崇平上前,「侯爺,夫人帶著這麼多人手都沒回來,看來不是出事,極有可能是找到了失蹤的拂黨眾人。」
男人點頭,目光從她落腳院子門前掠過,裡間默聲漆黑不見光亮。
看來是了。
他猜想她已經應該是尋到了拂黨人給她留下的記號,但這麼快就尋著記號找到了人,這漫山遍野,惟她一人做到。
陸慎如長嘆一氣,眸色溫軟下來,但不由又想起她的信,想到她讓人送來的藥,想到她在山裡見了他,不肯過來,反而客氣地請他自便……男人眸色又是一冷。
他抿唇不言,巷子裡貫穿而過的風將他袍擺吹飛,他於風中負手立了半晌,才叫了崇平。
「邵氏兄弟已被逼至窮巷,明日,要防他們背水反撲。」
崇平一凜,「是。」
*
密林山洞中,眾人夜間只睡了兩個時辰,便都有些睡不下了。
帶著邵氏罪證潛藏山中多時,今日終於要出去了。
他們早先就讓人傳信令親友亦躲藏,就好比京城外城開書肆的章先生,杜泠靜原想找他打聽,京中乃至北直隸一帶有沒有人收過或者出過宋本,但章先生關了店門不見了蹤影。
馮巷說章先生也幫忙搜集過邵氏的罪證,怕邵氏找上他,才讓他早早躲了起來。
只要此事順當了結,章先生自然就會出來了。
而眾人也已與親友分離太久。=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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