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為難,又怕靜娘夾在他與侯爺間更是難做,乾脆不再多言。
可靜娘好像還不知情。
扈廷瀾也不好多說,便道先生確實有事,將這事掩了過去。
一個兩個都不多言,杜泠靜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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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幾日,臘月過了大半,年關在即,整座侯府都忙了起來。
杜泠靜不曉得那位侯爺要怎麼過年,看來漱石亭夜宴這種,已經不夠他的排場了。
她就安靜等著看他的安排。
不過他回來的時候,卻道今歲宮宴的安排下來了,是除夕前一日。
杜泠靜作為陸侯夫人,這宮宴必須要去。
但他提醒了她一句,「屆時各家的老夫人、夫人都會去。」
他說衛國公世子夫人、楊家的大小姐也會去。
翻過年,皇上就要判下楊家兩位小爺的案子了,她急得不行了。
他跟他娘子道,「若是她前來找你,不要理會。她說了什麼,也莫要聽。此事我已有主張,別理她便是了。」
上次楊大小姐與她馬車相遇,是完全不想同她搭理的意思。
這次宮宴,楊大小姐會專門來找她?
又能說什麼,他還不讓她聽。
第47章
年前的宮宴就定在皇城西側, 太液池畔西苑裡。
永定侯府就在皇城西面的西安門外,一道護城河相隔的積慶坊里。
旁的人家或許還要繞上半城才能前來,杜泠靜隨著那位侯爺, 出了自家的門,便就到了宮城門外。
因而他不急, 同她道太液池結了冰, 早早過去也是往冰上吹風。
「你剛病了一場,再凍著又要遭罪,我們等他們都到了再去。」
他還真就說到做到,讓人去打聽著, 聽到竇閣老家那位耄耋之年的老太君,都顫顫巍巍地到了, 他才讓秋霖給她裹了厚厚的披風,帶她去了皇城。
杜泠靜從前來過,那時才豆蔻的年歲,跟在父親身側入宮赴宴。因著是小姑娘家, 便也只有年歲相近的姑娘們會留意她。
但這次卻不一樣, 她同那位侯爺剛到太液池畔的宴廳外, 散在湖邊的目光便陸陸續續地盡數投了過來。
這是陸侯夫人嫁給陸侯之後,第一次赴宴。
各家不是沒給陸侯夫人送過帖子, 但侯夫人第一次赴宴會選年節的宮宴這等場合,才是常理。
不過也因著她沒去過各家宴請, 京中許多人從未見過這位突然從青州進京,莫名其妙憑著一旨賜婚, 就嫁給了京中最是顯赫的權臣陸侯爺的侯夫人。
眾人眼下皆著意向她看去,見她披了件雪狐毛鑲邊的琥珀色披風,上裳著秋香色立領對襟褙子, 通身暗紋似用金絲繡成,看似尋常,但立在日光下暗色團花亮出淡淡金光,如太液池上冰面化開,日頭映襯得波光粼粼一般。
對襟褙子下,她著了茶色緗裙,華美中更顯穩重。
而她長眉纖長秀美,羽睫輕輕掩著沉靜如水的眼眸,她舉止有度,進退有張有弛,舉手投足間透著濃郁的書卷氣息。
她是當今京中最為顯赫的陸侯夫人,也是先帝時一手提把的杜閣老的獨女,更在士林中為讀書人所敬重,這是多少家世卓著的貴女所沒有的。
當下眾人無不暗暗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倒是神色如常,見女眷都聚在西側的園中,與男子們分開來,而恰有人上前同侯爺見禮寒暄,她便同侯爺淺淺道了一句,轉身往西側走來。
不想她剛走了一步,侯爺反而轉了身來。
侯爺讓前來寒暄的人稍等,轉過身來跟他的侯夫人交代了幾句。
有人聽見了陸侯的聲音,男人嗓音一貫的低啞,卻並非似其他男子交代自己的新婚夫人要如何行事,反而先指了湖面,讓夫人不要往冰面上去,又道沿河的一段柳樹下風極大,夫人也不要過去,倒是可以往另一側的梅林里轉一轉。
夫人一一點頭,侯爺卻還沒捨得讓她離開,又道自己就在另一側,溫聲同她交代,「有任何事思量不定的,就叫人來尋我。」
「知道了。」她不得不開口。
男人則叫了她隨侍的婢女,「秋霖照看好夫人。」
「是。」
如此這般,她才得以轉了身,侯爺看著她離開走遠,才又同人寒暄起來。
將陸侯與他夫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的眾人,無不暗自思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