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泠靜倏然鼻頭一酸,顧不得保國夫人如何態度,只見魏玦一雙眼睛瞬間血紅遍布。
氣血在翻湧,藥力為這翻湧更添力道,但他咬緊牙關極力壓著,將懷中的人往懷裡緊了又緊。
他無聲地低頭,鼻尖曾在她發間。
「是,是我回來找你了……」
短短一句,他說得支離破碎,他極力咬著牙,又把冷水往她唇邊送去。
「喝點水,聽話,喝點水。」
年嘉低低啜泣著,卻沒有再推,迷糊著輕輕「嗯」了一聲,飲下了他手中半杯水。
魏玦眸光顫動,下一息,他嘴角倏然有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玦兒!」保國夫人驚呼。
杜泠靜也驚到了,顯然比起年嘉的狀況,魏玦更加不妥。
他強行壓著藥力不得釋放,此刻唇角落下的血越來越多。
但他無有理會,抬手擦掉了去。
保國夫人卻急起來。
「你中了藥,年嘉也中了藥,這……這就是天意!你與年嘉不要忍了,會壞了身子的!」
她直接道,「娘去忠慶伯府求伯爺夫人和世子,娘去宮裡求皇上,讓他們把年嘉給咱們,玦兒你娶年嘉過門行不行?就算皇上有罰,我們認了便是!」
這話出口,杜泠靜只覺房梁都顫了一顫。
她不禁想到魏琮,世子會答應嗎?!
「這恐怕……」
而她話沒說完,見魏玦突然笑了。
他眸光碎裂,目光掠過懷裡的人,又看向杜泠靜,最後看向保國夫人。
他開口說了四個字,一字一頓。
「兒子怎配?!」
保國夫人愕然。
「為什麼?」
她不懂為什麼不配?
卻看著魏玦決然的神色,不住搖起頭來。
「為什麼呢?娘越來越看不懂你。從你父親走後,我六神無主,你怎麼就不肯娶妻……」
但魏玦無暇與她說這些了。
「娘不要再執著於此。兒子是錦衣衛,不知哪日就橫死在外,實在無須娶妻。至於年嘉……」
他忽然將年嘉放了下來,年嘉難受又不安起來,杜泠靜連忙上前,年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年嘉是我!」
但年嘉沒聽清,卻問,「世子?世子……」
保國夫人愣住,魏玦亦頓了頓,目光落定在她身上幾息。
他轉身穿起了衣裳,又有猩紅的血從他口中溢出。
他抹掉,卻一把抱起了年嘉,大步往外走去。
「靜娘,借你馬車!」
他道,「年嘉不能再等,要立刻送她回忠慶伯府!」
去找她真正的儀賓,去找魏琮。
去把今日錯亂的一切,一絲不差地,再撥回到原來的地方!
不要改變。
杜泠靜看向魏玦挺立決然的身形,徹底愣住。
但下一息,她頓時應下。
「好!」
第72章
永定侯府的馬車駛出王府, 轉至一旁,行進了西側魏家的別院。
一行從王府別院,避開人群進到魏家別院裡, 上了馬車。
保國夫人急得落淚,「玦兒你身上還中了藥?!」
是她親自吩咐下給兒子的藥, 她只看他嘴角不住滴血, 神魂俱裂。
但魏玦只是搖頭,「盼娘今後,莫要再行此等事逼迫兒子,也就是了。」
保國夫人連聲保證, 「可是你的身子……」
魏玦卻不再理會,轉頭吩咐了錦衣衛, 抱著年嘉上了馬車。
杜泠靜亦跟上了車,崇平駕車在前,一路往京城忠慶伯府奔去。
饒是崇平駕車再穩,京外的路途上也免不了顛簸。
杜泠靜見魏玦臉色越發難看, 青中透白, 還有血滴答從他嘴角落下。
她不禁開口。
「我來抱年嘉吧。」
讓年嘉坐著倚在她身上, 她還是抱得了的。
車輪吱呀行在回京的道路上,魏玦默了一默, 看向懷中的人。
他確實不再適合一直抱著她。
他極輕地點了點頭。
只是剛伸手要把懷中人送出去,她那潮紅到發紫的臉便皺了起來。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緊閉的雙眼下,隱隱有不安的淚光閃動。
魏玦立時不敢再動了, 她卻胡亂抓到了他的衣襟,緊緊地攥在了手裡。
魏玦跟杜泠靜搖了搖頭,收回手, 將她重新往懷中緊緊抱來。
她這才稍稍安穩,越發攥著他的衣襟,將頭埋在他懷裡。
她就這麼緊貼著他,兩人身上升騰的潮熱氣息相互糾纏著。
她發梢熟悉的香氣,仿佛延伸出來的細細密密的線,不斷地絞在他鼻尖。
魏玦神思都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