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領航員的文森特要快速甄別星球的定位、周邊環境、返航時宇宙天氣情況。本來還有一項工作是要大致評估一下這顆偏僻星球的價值,但是現在這項工作基本可以省略了——這是一顆荒廢星球,幾乎已經徹底風化,基本可以宣告死亡了。
船醫正在為船調整狀態,宣化芙又拿出了自己那面手搖鈴,這一次不需要用特殊的能量波叫醒,所以大家也不用捂上耳朵。她開始跳大神。
警衛員們的負責人戴達羅斯讓其他人去附近排除一下不確定因素,確認所在駐地安全,以及有無「愚群」動向。
當這些工作結束,大家都收穫了比較滿意的結果之後,他們終於發現了頭碰頭的兩個年輕人。
以及他們一路挪,一路畫的簡筆連環畫。
花尋發現圍在身邊的人多了起來。
而人變多了之後,有些問題就藏不住了。
文森特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問,人馬已經小步來到花尋的身邊。
「哪裡受傷了?」他聲音溫和語氣輕鬆,問的是花尋,看的卻是裴。
把狗狗看得頭都垂下去了。
「沒事,不是他的錯。」花尋舉起手指:「在地上畫畫的時候擦掛了一下,小傷而已。」
擔任船員醫的機械造物八輪履帶驅動,從遠處「嗚——」的開過來,路上幾次遇到連環畫攔路,這個靈活的機械體輕盈的彈跳,幾次閃電漂移,然後騰起,空中變形兩次(分別變成了一個看起來很像啞鈴,另一個看起來像一條大尾巴金魚),最終平穩落到花尋的面前。
人類:「哇——」
然後就是啪啪啪啪啪啪拍手。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吧。嗯,確實是小傷,別擔心,我會治好你的。」
這樣說著,船員醫給花尋快速清洗了傷口,但在給藥的時候卻有些猶豫。
船員醫:「雖然你的身體再生速度很慢,但是我想這種傷口應該可以快速癒合,我的建議是不用藥,你可以接受嗎?」
花尋:「完全可以,我也覺得不用藥比較好。」
這個傷口是之前在地上用手指畫連環畫的時候被不小心劃到的。
地球現在的地表除了脆得一戳就塌成齏粉的土之外,這之中還混合著一些硬硬的小碴子顆粒,花尋手指剛才被地上的什麼東西劃了一下,她沒在意,並且一把捏住了裴正要大呼小叫的嘴筒。
「噓。」花尋說:「很小的傷,不要大驚小怪,沒事的。」
確實是很小的傷,簡直像是看書的時候被紙片劃傷的,很小的一條,只能看見裡面紅紅的,血都沒滲出來。
裴很著急,但很小聲:「可是——」
「真的沒事。」花尋安撫的默默那個已經貼到頭皮上的耳朵:「真的沒事,別怕。」
啊......
明明不是自己受傷,為什麼最後被安慰的反倒是自己呢。
裴發出了一些可憐的聲音。
「......那你之後不要用手在地上畫了。」他又檢查了一遍那個沾著灰土的小小傷口,有點自責的心疼道:「痛不痛啊?」
「人類沒那麼脆弱的。」說著,花尋手撐在後面坐下來。
蹲的時間太長,她的腿都麻了。
現在人類脆弱的皮膚已經不能讓她繼續在土地上用手畫畫,而且地球一日游的遊客突然增多,擔任導遊講解的花尋突然有點緊張起來。
戴達羅斯從身上解了一把最輕的佩劍,讓她可以用這個當畫畫的棍子,但是花尋試了一下,拿不動,根本拿不動。甚至戴達羅斯一鬆手,那把劍差點把人壓倒。
人馬有些訕訕的。
「這個只比你重一點。」他說:「我還以為你能拿得動。」
最後文森特貢獻了一把自己的小劍。
真的很小,看起來就像一支筆一樣,外表非常低調,在利刃露出來之前,沒人想到領航員總是別在身上的筆竟然是一把小刀。
文森特:「用這個。這個很輕。」
這個「輕」才是人類的標準。
花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興奮過了。她覺得自己的講述可能很沒有章法,因為她是想到哪裡就講到哪裡,對於地球的了解,對於故鄉的懷念,這些東西曾經她都儘可能的避免去提起,更不要說那一顆星球曾經的輝煌講給這麼多人聽。
但是現在,也許是因為故地重遊,也許是因為一時興起,花尋熱情澎湃的,心潮起伏。
她想要把自己知道的關於地球的一切都告訴他們,她想說,雖然這個星球現在看起來好像破破爛爛死氣沉沉,但是曾經她也有過非常輝煌的過往,上面也生活著很多很多可愛的生物。
嗓子以為講太多話有點啞了,船醫遞給她一杯潤喉的溫水。
沒人打斷她。
這個人類難得這麼高興,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鬱鬱寡歡,雖然努力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大家都很為她擔心。現在她終於重新開心起來了,不需要信息素的安撫,也不需要花費巨大的代價,僅僅是說話就讓她如此興奮。
這種喜悅感染力太強了。